虽然一只手捏爆了路边的护栏,但甚尔的语气却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吓人。
“这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事。”他说。
“我明白。”由纪子回答道。
甚尔松开手掌,又缓缓握紧,再松开,整个过程重复了两三次,最后他才神情莫测地松开了护栏。
如果有烟,他此时可能会忍不住掏出一颗来抽,但很可惜尼古丁和酒精都无法麻痹他的神经,所以他很少依靠这种东西安抚情绪。
稍稍冷静下来后他就想明白了,由纪子对直哉的看重丝毫不亚于自己,她不可能在这种事上说谎。
更何况,几年前谣言传得最凶的那段时间,她从来没动摇过,更没有拿那些捕风捉影的消息来打扰过甚尔。这次忽然打电话给他,大概是真的得到了什么关键性的证据,让她能够断言对方就是直哉本人。
他大概沉默了有十数秒,这期间由纪子也没有出声打扰他,他们都知道这个消息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刚确认下来的时候由纪子表现得不比甚尔好多少。
事实上,甚尔能控制住自己只捏爆护栏而没捏爆手机,已经很了不起了。
最后,他轻轻磨牙道:“四年了……那个小兔崽子还知道回来啊?”
没错,四年了。
距离他们所有人上一次见到直哉,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年。
四年前,禅院家继承人忽然失踪,消息传开的时候在咒术界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毕竟对咒术师来说,失踪这个词的分量无限约等于死亡,在与咒灵和诅咒师的战斗中,死无全尸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只不过这次的对象从普通的咒术师换成了禅院家的十影,虽然最坏的可能性很低,但也不是不存在。
十影的死亡,或者说失踪,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意义重大的一件事,所以不能轻易下结论。禅院家一直拖延着不肯正面承认,五条家碍于五条悟的命令而没有表态,加茂家见五条家不出头,虽然有些意动却也没有立刻发难。御三家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其他小世家也就不敢造次,不管暗地里的流言传得如何凶猛,公开场合上没人敢提及此事。
事态真正开始失控,是在‘那起事件’发生的时候。
……
另一头,和辅助监督一起离开车站的七海忽然收到了一条紧急指令,他打开手机,不出意料地发现身边的人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任务期间,他们二人互相绑定,如果有一个人的任务内容改变了,那另一个也必定会收到指令。
没有再关注辅助监督的情况,七海凝神去看那封邮件。
发信人是协会而非高专,意味着这不仅仅是面向学生,更是面向全体登记咒术师的内容,而仔细一看其中的内容,七海的脸色登时一变。
上面说,此刻但凡身处北海道范围内的咒术师,任务等级小于一级的,立刻放下手头事务,配合北海道当地咒术组织,全力追捕一个指定目标。
邮件里没有明说目标是谁,只是配上了一张模糊的画面,可七海愣是凭借得糊得一塌糊涂的身影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
“直哉……前辈?”他不敢置信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
“你别说,还真像。”
甚尔垂眸打量着由纪子发来的图片,神情晦暗莫测。
这张图片像是从一个监控录像的片段里匆匆截取出的画面,虽然面容有些模糊,但画面中人物的身形外表都很清晰,尤其是那头极具特色的金发,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失踪前头发忽然变成金色的禅院直哉。
“这照片哪里来的?”
“三分钟前,咒术协会统一向登记在册的咒术师发布了这则消息,宣布照片里的目标就在北海道,要求所有人立刻开始追捕。”
“追捕?”甚尔把这两个字反复咀嚼。
“是的,用的字眼是‘追捕’——很明显那起事件的影响还未消退,协会高层依然想用这个把柄威胁直哉君。”
甚尔嗤笑:“就凭他们?”
由纪子沉默了片刻,轻声回答道:“我也不明白他们哪来的自信。”
假如照片里的人真是直哉,那么凭借他的实力,就算这四年间没有丝毫长进,也足够吊打一切除五条悟和夏油杰以外的咒术师,派再多的人去也是没有意义的。
但对某些人来说,能不能胜过直哉并不重要,他们只需要让所有人意识到这个人回来了,就足够了。
协会从来没明确说过追捕的对象是禅院直哉,只是用一张模糊的照片引起众人的关注,任凭他们自己想象,事后就算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比如这个人不是直哉,或者他真的是,他们也有转圜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