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有着任何理由,直哉都违背了和甚尔的约定。
他不奢求甚尔的原谅……不对,原谅肯定是要努力争取的,但就算甚尔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愿意轻易原谅他,直哉也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他小心翼翼地用眼神询问着:你会生多久的气?
甚尔:“……”很想揍他,但又觉得有点下不了手。
这就像知道拆家后知道自己犯了错的狗子,一边老实地蹲在你面前求原谅,一边用水汪汪的眼神可怜巴巴地望着你——小狗勾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况且,甚尔也看到了直毗人手中的包袱。其他人或许看不透那里面装着的是什么,直觉敏锐的他却一下子就猜出了那是条月御子。
原来如此,那小子这是和老狐狸做了交换条件,目的是保住那个疯子?
甚尔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
他不知道直哉究竟暴露了多少信息,也不知道直毗人对这件事的理解程度。在事态尚未明确之前,他不好大动干戈,只能选择静观其变。
甚尔咽下心中的郁气,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朝直哉比了一个割喉的动作。火山文学
他用眼神宣判:你、死、定、了。
直哉:“……”噫!!
果然没那么轻易被原谅,他缩缩头,原地打了个寒颤。
直毗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低头看了他一眼:“唔,直哉刚刚觉醒了术式,现在身体有些虚弱,我先带着他去休息了。有什么疑问的话,我们以后再说吧。”
不管刚刚的咒力爆发再怎么声势浩大,其影响毕竟也还是被限制在了直哉一个人的庭院里,没有波及到任何人,而直毗人也是第一时间不顾自身安危地进入了帐中解决问题。现在咒力已经消退了,除了直哉看上去有些虚弱之外,似乎的确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盘问的地方——
只除了一点。
“直毗人大人,您怀中那是什么东西?”一个站在人群之中的咒术师忽然质问道,“如果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为什么要用布包裹着不让大家看个清楚?”
直哉听到有人问起这个,浑身的寒毛立刻倒竖而起。
他警惕地看了一眼直毗人,见对方坦然一笑,语气虽然平和,说出的话语却不是那么友善。
“关于这个,我自会向家主和长老们禀报,还轮不到某些人来插手。”
就算手中握有对付禅院扇的关键性证据,直毗人也是耐心地等到了东京那边来的消息惊动那些老人们之后,才‘姗姗来迟’地把自己知道的线索交了出去。
在禅院家,拥有话语权的永远不是‘真相’,而是手握权力的那些人。
这也正是直毗人和禅院扇兄弟反目的原因。
直毗人将上面那些老人们搬出来,挑事者立刻噤如寒蝉。如今正是他背后的大人被上面紧盯,而直毗人却正深受信赖的时刻,除非必要,否则他们不想将事情捅到那里去。
他外厉内荏地说:“说到做到,您可别事后忘了去禀报。”
直毗人坦坦荡荡地环顾四周:“这里这么多族人作证,我如何忘的掉呢?”
他摆出这幅态度,禅院扇的人也无法再纠缠,只能暗含不甘地目送着他们一行人在躯具留队的护送下朝直毗人的院落走去。直哉作为明面上的事件源头,则被一众人护得严严实实,连个衣角都看不到,就跟在直毗人身后离开了。
甚尔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当直毗人的近侍示意他一起走时,他拒绝了。
“我自己能找回去。”
说完,他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近侍以为他是因为直毗人不让他一起进去营救直哉而生气了,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道:关心直哉少爷的话,还是要让他知道啊。什么都不说的话,他怎么会知道曾经有个人在他遇险时,头一个赶到现场呢?
甚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不在意。
离开前,直哉又惊慌地朝他这边看了一眼,似乎是在寻求帮助。
甚尔注意到了,但他没有做出反应。
他兴致寥寥地想到:直哉身边有那么多人保护,不缺他这一个。
……
在众人的护送下,直哉跟在直毗人后面回到了他的住处。
与直哉的小院相比,直毗人的院落要大上许多,里面负责各种职能的侍从也应有尽有,每个人见到直毗人都会恭敬地弯腰行礼:“直毗人大人。”
“嗯,”直毗人在路过每个人的时候,都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直到第五个人对他进行过问候以后,他忽然对跟在身后的近侍说:“告诉他们,以后见到直哉也要问好。”
近侍没有多问,干脆利落地道:“是。”
同时,他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看了直哉一眼:看来直哉少爷这次是真的得到了直毗人大人的重视,在此之前,还从没有任何一位少爷能获得这样的待遇。
如此一来,他也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直哉了。
来到议事的房间,直毗人沉声道:“其他人都下去吧,直哉,你单独跟我来。”
直哉浑身一震,悄悄握紧了拳头:“……哦。”
近侍和护卫们无声无息地退下,将空间留给了这父子二人。
直毗人双手抱着条月御子,用眼神示意直哉开门。
直哉愣了愣,然后猛地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笨手笨脚地走上前去用双手拉开面前的门扇——
这一下,他与房间中安静跪坐着的真奈对上了视线。
二人皆是一僵,只不过真奈表现得更加隐蔽一点。她脸上的泪水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毫无异状地朝门口的直哉和直毗人俯首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