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踩着地上那些零碎的石头,摸索着往前走,很快就来到了那座高大的建筑物跟前。我抬头一看:只见这座高大的建筑足有几丈高,同样是飞檐挑脊的建筑结构。屋面上一水的淡绿色的圆拱釉彩琉璃瓦,屋檐下的瓦当上雕刻着许多叫不上名字的灵兽,四道房脊上或蹲或立着九只垂脊兽。
听大伯说这九只垂脊兽从前往后分别是骑凤仙人、龙、凤、狮子、天马、海马、狻猊、押鱼、獬豸,寓意着镇水避火,降魔除障,逢凶化吉。由于封建社会律法森严,琉璃瓦只能为皇家所用,并且垂脊兽越多,建筑物的等级也就越高,从这两方面看,这座建筑里面应该为皇家或者帝王所建。再从结构形态和所处位置上看,应该是一座安放墓主人棺椁的冥殿。
因为每年都要参加宗族里的祭祖活动,我对于冥殿倒是多少有所了解。据东晋著名学者郭璞所著《葬书》记载,此处自古以来便是安放墓主人棺椁的地方。记得《葬书》上还说,穴有三吉,而葬有六凶。凡是穴场能藏神,即聚积生气,而合得吉日良辰,是一吉。凡属阴阳二气冲和,即不是斗争而是统一的时候,**的五行土在一年四季都齐备,为二吉。凡能趋全吉而避一缺,即是没有一点缺陷的穴,而不善者增善,善者益善为三吉。至于六凶,我倒是想不起来了。不过,从这座冥殿看完全符合穴藏三吉之势。照这样判断,这里肯定是陵墓的核心部分,里面绝对安葬着墓主人的尸体。当然,我们要找的线索肯定也会跟墓主人在一起。
想到这里,我们三人就打算推门而入。这时,才注意到这座冥殿大约有五六间房屋大小,全部是用油性极大的松柏木修建而成,看样子应该是就地取材,可能是为了防止腐蚀还在木头外面涂了一层黑乎乎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按理说,古代不可能有油漆。我下意识的凑上去用鼻子闻了闻,竟然是一层沥青。为了防止里面有机关,我和大伯打着手电,站在冥殿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除了冥殿正中间的两扇黑漆漆的木门外,左右两边还各有一扇窗户,全部是竖栅式雕空结构,窗棂之间的空隙上面还糊了一层薄纱状的窗棂纸。从窗棂纸的样式上看,应该是绢或者丝绸之类的东西,不是古代一般大户人家能用的起的物品。不过让人惋惜的是,那些窗棂纸早已经残破的不忍直视,支离破碎的样子让人感觉非常的凄惨。
我和大伯透过窗棂之间的空隙向里面张望了几眼,第一眼看到的是摆放在地面上的一口巨大的汉白玉石头棺椁,除此之外并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但令人奇怪的是这口巨大的棺椁居然是敞开的,厚重的棺盖也被掀落在一边。我们又朝冥殿四周望了几眼,也没有发现附近有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这才壮着胆子推开了两扇虚掩的木门走了进去。我们站在门口用手电往冥殿中间一照,果然不出刚才所见,发现在这座冥殿的**除了摆放着的那口巨大的汉白玉石棺外,空荡荡的再无二物,别说想象中数量丰富的陪葬品和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几乎什么都没有。
既然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我们只能把精力全部集中在那口巨大的石棺上面。这口石棺乃至地上的那块棺盖板,都是用上等的汉白玉做成,材质通体成雪白色,其间没有任何杂质。可能是时间太久远的原因,整个石棺已经有些泛黄,但仍然不失其当年的高贵大气。但是,让人感到奇怪的是,棺椁四周竟然没有雕刻任何的图案,就连象征帝王身份的龙凤呈祥的图案都没有雕刻,更别提代表什么死后升天的诸多飞天以及武士、守护神等图案了。听大伯说帝王级的棺椁喜欢雕刻成仿庑殿形式的图案,通常由椁顶、椁身、椁底所组成,期间还雕刻着一些诸如门窗、柱墙,形状如同生前所居住的房屋一般。
在棺椁的周边还会雕刻一些精美的图案,常见的图案除了代表四方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外,还会雕刻一些花纹图案,比如忍冬蔓草、石榴蔓草以及缠枝蔓草。当然,更少不了雕刻一些面目威严的武士、翩翩起舞的飞天和十二生肖,在棺椁的内部通常还会雕刻着星象图和北斗七星。可是,眼前这口巨大的棺椁居然什么也没有雕刻,这也太有些不可思议了。
我们壮着胆子探头往棺材里面一看,里面竟然也是空空如也,别说尸骨了就连陪葬的贴身用品都没有。再往棺椁的下面看,整个棺椁居然不是摆放在一整块平整的垫石上面,而是摆放在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块上面。从材质上看,应该是这口棺椁的下脚料。地面和棺椁上面都不同程度的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尤其是地面上还有许多模糊的脚印,一时间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留下的,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十分的零乱。
我虽然对古墓不是很了解,但多少也知道但凡墓室里都会安放着墓主人的尸体,并且或多或少的会放一些陪葬品,以供墓主人死后使用,这可是自古以来的传统。但是,让我们没想到的是,我们族人世代守护的这座大墓里面竟然什么也没有,这也太不符合实情了。就在我感到有些困惑不解时,大伯将手电往墙壁上照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冥殿里除了眼前这具巨大的棺椁外,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四面墙壁上倒是绘满了大量的壁画。只可惜,这些壁画都只有个大概的轮廓,并没有填充色彩。
当时,我们还以为可能由于时间久远,再加上这地下溶洞里又特别的潮湿,颜色都已经脱落的原因。但当我们仔细端详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些壁画原本就是这样的简单粗犷,有些地方还能隐约看出比较凌乱的痕迹,总体给人一种非常匆忙的感觉。不过,即便如此还是能够从这些简单的壁画上大体看清楚画的是什么。这些画描绘的主要是一些宫廷生活,有帝王行猎图,有仕女执扇图,还有一些饮酒享乐图。从这些壁画上不难看出,墓主人生前绝对是一位帝王级的人物。
既然从各个细节看出墓主人是个帝王级的人物,但却没有一件陪葬品,而且墓主人的尸骨也不见了,还能隐约感到这位墓主人下葬有些仓促,这也难免太让人费解了。于是,我忍不住好奇地问旁边的大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伯见我问了,用手挠着几下头皮,停顿了一下这才表情有些紧张地说道:“是啊,这也未免有些太不符合常规了……单从壁画没有完工,以及棺椁的建造质量上看,墓主人肯定是死的非常突然,还没有等古墓完全建好就匆忙装棺入殓了。至于他的尸骨哪里去了,我也说不清楚,不会是传说中的借尸还魂了吧?”
大伯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我当时却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据那本《宗族秘笈》上讲,当年齐武王虽然是暴病身亡,但毕竟登基四年了,并且早就开始着手自己的陵墓建设。如果墓主人真的是他,绝对不会这等匆忙,照这么说这墓主人肯定不是他,但不是他又会是谁?莫非真如大伯所言,他借别人的尸骨还魂了?就在我吓得两腿发软,不知所措的时候,一直站在旁边仔细端详那些壁画的爷爷忽然“哦”了一声,好象看出些门道,然后有些惊讶地说道:“真是奇怪啊,这些壁画上的人物的穿着打扮根本不象是五代十国时期装扮,反而很象汉晋时期的风格。”
听爷爷这么一说,我赶紧凑上前仔细去看,果然从中看出了一些端倪。别的不说,光是那些执扇的仕女就有问题。虽然唐朝被五代十国所取代,但延续的毕竟还是唐朝的风格。尤其是女人还是推崇以胖为美,以穿着暴露为时尚。再反观壁画上的那些仕女,个个瘦弱不堪,身上的衣服包裹的跟个粽子似的,哪里有半点唐朝的风格?照这么看来,这座古墓的很有可能以前就有,不过被齐武王借来用用罢了。即使这样,棺材里的尸体去哪里了?这个念头从脑海里一闪,我突然想到了老族长临死前讲的那段七十五年发生的往事,莫非那具活骷髅就是原来的墓主人?
这时,大伯手里的手电突然就熄灭了,一点事先的征兆都没有,倒是把我吓了一跳,混乱的思绪一下就清醒了许多。大伯更是紧张的将一只手习惯性的向怀里摸去,也不知道想摸什么。我和爷爷手里的手电光也开始有点发散发黄,显然是电力不足了。为了节省电源,爷爷干脆关了手电筒,只开了我手里的那支。由于三支手电一下熄灭了两支,整个冥殿里面顿时昏暗了不少,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阴森和诡静,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躲藏在黑暗之中,在偷偷地窥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大伯站在原地没动,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向四周的壁画又环视了一圈,脸上的表情有些紧张。过了一会,好象忽然想起了什么,这才把手从怀里慢慢的抽了回来,接着从身后的挎包里摸索出两支白色的蜡烛,用火柴点燃后一支放在了冥殿的东南角位置,另一支则举在了手里。蜡烛的光芒虽然有点昏黄,但在这幽黑的殿堂里还算是明亮,基本上照到了整个冥殿的角落。看到蜡烛的火苗燃烧的非常自然,并没有出现飘忽不定的迹象,大伯这才稍微的放下心来,招呼我和爷爷去冥殿的后面瞧瞧。
我和爷爷跟在大伯身后径直朝冥殿后面的一条通道走去。好在墓室里并没有什么暗器,更不用担心踩到什么机关,我们很快走出了那条几米长的通道。当我们走出通道的那一瞬间,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面前是一座比刚才冥殿高大许多的殿堂,不但规模宏大,建筑得更是如同古时宫阙一样,重脊挑檐,金壁辉煌,不但有楼阁殿堂,高墙叠嶂,而且在殿堂前面还挖了一条河,在河面上修建了一座金水桥,一条用巨大的石条砌成的青石路从我们脚下一直延伸到桥上。从中国古代帝王陵寝布置上看,应该是前殿之类的建筑。我记得《风水学》上曾说过,前殿就是墓主人生前所居住的地方,也就是说墓主人生前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前殿就是什么模样。如果墓主生前是皇帝帝王,住于宫廷之中,前殿也必须建造得和真实的宫殿一样。
从面前这座前殿的规模上看,绝对可以跟古代帝王的皇宫相比。我们沿着脚下的石板路向那座金水桥走去,等走到桥上这才发现,原来那座桥并不是为了显示皇家气场而装饰成的摆设,而是一座货真价实的真桥,桥底下居然有真的河水在流淌!河水中还不时的冒出一股股的冷气。大伯指着那条流淌不息的河水对我和爷爷说道:“你们瞧见这条河水了吧,陵墓依山傍水,河水川流不息,这就是俗称的转世轮回,生生不息啊!在风水位的墓穴中,如果能有这么一条千年不竭的河流,那可真算得上是极品了。上有升天之象,下可轮回千秋。”
我和爷爷听了大伯这番话,忍不住点了点头,没想到古代墓葬竟然有如此多的讲究。说话间,我们已经走过了那座金水桥,来到了前殿的正门。正门也是用当地的木材制做而成,风格同前面的冥殿一样,也是竖栅式镂空雕花结构,上面的绢纸同样残破的不成样子。我刚要推开眼前的两扇木门,爷爷却突然一把将我的手扯了回来,顺势关上了我的手电,大伯也第一时间吹灭了手中的蜡烛,并且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这才用手向前殿里面指了指。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下意识的顺着他的手指从门棂缝隙中往里一看,只见在前殿对面的墙壁上,隐约出现了一个“大”字形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