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佟福贵,方成霞的爱人。”佟福贵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着。
“噢,是老佟呀!”袁启刚听着是佟福贵,虽然心中有一丝不祥的预感,但是听着佟福贵并没有急躁的情绪,可能是碰到了什么事情,就连忙问,“您到家了吗?”
“噢,我到家了。我想问你一下?”
“什么事呀?您请说。”
“你们进来检查后,从房子里拿什么东西了没有呀?”
“什么?”
“哦,对不起,我不是说你们拿东西。我是说你们带走什么证物了没有呀?”
“证物?没有呀!我们当天只是在现场拍了一些照片,什么证物也没采集呀?你少了什么东西吗?”
“哦,也不算吧!不算是什么大事。要不我再找找!谢谢你了。”佟福贵没有等袁启刚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袁启刚想了一下,还是心头不安,于是就回拨了过去,等电话接通了后,问佟福贵:“老佟呀,你们家什么少了?要不我问问其他同事?”
“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和老婆放在床头柜上的药。我俩都有糖尿病和冠心病,每天早中晚必须服药,所以药就都放在床头柜上,以便晚上服药。我出差前拿够了一周的药,不是在大连隔离了14天吗,在大连托人在当地医院开了一些药,到现在也服用完了。本来想回家来应该有药呀,可是一看床头柜上的药,全不见了,我家还有个药盒放药,可是我一看药盒里也没有我需要的药。所以我就以为是你们把床头上的药当证物收走了,我想问问能不能还给我,要不行我就再托物业帮我去医院开一下吧!没事,你忙吧!我再找找,也没准是我爱人给放在哪儿了。”佟福贵又挂断了电话。
“咚咚咚——”一阵忙音传来,袁启刚脑子里飞转着,多年的警察经验让他特别敏感,方平霞看似这样平常不过的失足坠楼,其实他从最开始就隐隐觉得哪里有问题,可是就是想不出来。
一盆需要晾晒的湿衣服,几个取下来的衣架,已经挂上去的几件衣服,敞开的纱窗,椅子,甚至还有失足时掉在阳台内的拖鞋……这些都太正常了,这些也都太合理了,可是到底是什么一直困扰着他,让他觉得这背后有问题呢?
又过了十多分钟,袁启刚再次拨通了佟福贵的电话,“老佟呀,药找到了吗?”
“哦,是袁警官呀!你们警察真是太负责了!实在不好意思,我怎么也找不着,我打电话跟物业经理说了,请他帮我去社区服务站开一点来,你就放心吧,谢谢你了!……”
“哎哎哎,老佟,你先别挂,我有个事情想跟你了解一下。”
“哦,你说吧。”
“你们家都什么时候洗衣服呀?”
“什么时候洗衣服,一般是晚上吧,我们老两口白天都上班,不在家。只能晚上回来洗衣服。”
“以前有没有过,晚上洗完衣服忘了晾晒,第二天早上起来晾晒呢?”
“嗯,没有过,我和爱人睡眠都不好,每天虽然晚上十点多就上床睡觉了,但是多半睡不着。如果晚上洗衣服,我爱人一般都在客厅等着洗完,晾好衣服后她才会上床睡觉。从没出现过忘了晾晒的事情。”
“噢,是这样呀!”
佟福贵好像听出了袁启刚话语中好像有什么担忧,忙问道:“袁警官,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嗯,也不算什么问题,就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合理。”袁启刚又想了一下,“老佟呀,要不做一下尸检吧!如果没有问题,我们也好安心;如果要真发现什么问题,噢,我是说假如真发现什么问题,也好给死者一个交代,是吧?”
“啊,是这样呀!那——那就听你的吧!不行就尸检吧。”
七
“乔工,乔工。”佳禾看见乔楠走进了办公室,赶紧招呼他说,“明天陈铁火化,企业文化部在统计谁能去八宝山。”
“哦,我去,明天几点呀?”
“上午十点有个追悼会。企业文化部说,可以九点从公司出发,自愿前往。”
“那好吧,我一定去。另外,每个人的份子钱,我转账给你吧。”乔楠拿起手机,准备用微信转账给佳禾。
“嗯,好吧!我会统一交给企业文化部的。”
第二天,八宝山殡仪馆第三大厅,陈铁的遗体停放在大厅的**。乔楠是独自一人坐地铁来的,下了地铁,他也是自己溜达过来的。不知为什么,他觉得陈铁的死,也跟他有某种联系,可是到底有什么联系,他实在说不清。
目前公司已经死了两个同事了,而且都是按照他的方式死的,虽然两个人都是自然死亡,不是谋杀,但是死亡的方式这么的一致,让他不知不觉的感到空前的压力。他甚至不想再搞创作了,因为这并不是好玩的事,而是恐怖的事。灵异、超自然到底为什么这么神奇的在他身边出现了呢?而且时间也是非常的吻合,两个人死的时间和方式都是在他的故事情节创造之后发生的,这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难道意念真的能够犯罪,可以让被暗示的人发生超自然的行为。不行,回去之后,他还需要好好查查资料。
他已经走到了第三大厅的门口,同事邹胜正在门口记录着人们的捐赠,一位女同事陈颖给准备进厅悼念的人发着小白花,并嘱咐人们进去前要佩戴在左胸上,出来的时候放在门口的收集箱里就行了。
乔楠拿了一朵小白花戴在了胸口,他往里看了一眼,由于来的很早,里面没有几个人,他想还是在外面呆一下,一会儿再进去吧。
这时另一个同事走过来跟他打招呼,“乔工,你也来了。”
“哦,是赵工呀!”乔楠一看是公司设计中心二所的总工程师赵启翔。他们俩以前一起在山西做过项目,当时乔楠是项目经理,赵启翔是该项目的主设,两个人的私人关系还可以。
“你也来送送陈铁?”
赵启翔胸前也戴着小白花,看来也是想等一会儿进去。两个人站在廊下,聊了起来。
“是呀,我和陈铁总是一起踢球,没想到他却就这么走了。”乔楠语气中充满着无限的伤感。
“是呀,听说是踢球前做热身运动时猝死的。”赵启翔也不无感慨地说着。
“猝死的吗?”
“嗯,我是听我们所其他人说的。听说刚活动了大概10多分钟,就倒在地上喊胸口疼,赶紧就有人打120,等急救的人来了以后,人已经断气了。”
“什么?”乔楠一直没敢细打听陈铁死亡的情况,没想到真的是和他的剧情100%的一样。
“送到医院后,医生诊断说,有可能是心源性猝死,问家属解不解剖尸体,家属说,人都没了,就别再伤害他的身体了,让他完整地走吧!”
“什么?”乔楠虽然有预感,但是当事实清清楚楚地摆在他的面前时,他实在是无法接受,“那就没解剖,没准医生说的不对呢?”他有些急躁地埋怨着。
赵启翔看了他一眼,接着说:“这有什么必要呢?陈铁这段不是在做XX项目吗,天天加班到深夜才回家,上周他又去现场呆了一个礼拜,周五回来后也没有好好休息,就去球场踢球。医生判断,就是因为这样过度的劳累,造成了心梗什么的,又由于剧烈运动,一口气没上来,所以人就没了。”赵启翔感叹着,他们这些人,从来没有阴谋论的思想,发生这种意外,很容易就接受了其他人的思维定式得出的结论,所以什么也不会怀疑!
我靠,连结论都跟我写的一模一样,这是不是有点太狗血了。要不我让家属去尸检一下,看真正的死因到底是不是那什么吧!——乔楠突然有了一种冲动,他想去提醒一下家属。可是,他又转念一想,他用什么理由去说服人家呢?难道说,他是猜的!家属不拿他当疯子看才怪呢?要不我报警吧!乔楠跟赵启翔说上个厕所,就向着停车场东南角的厕所走去。他掏出了手机,按下了‘110’,可是当要按通话键的时候,他停住了。如果他报警,查出了问题还好说,但如果没有查出问题,又耽误了人家火化、入殓的时间……而且,如果没有问题,他算不算报假警呀,应该算吧,因为他的理由实在太牵强了——就因为怀疑死亡原因和自己瞎编的小说情节有关?
所有来送别的人排成了几行,肃穆地站在大堂里,大厅的正面摆着一口棺材,里面躺着陈铁,一张硕大的照片放在大厅正**的墙上。这时,从大厅的西边的门,家属、领导,还有一些陪同人员陆续的走了进来。
一位老太太被人搀扶着,坚强地走到家属位置的第一个,听说老太太是陈铁的母亲,北京老太太,今年已经七十多了,老伴死的早,平时生活都是孤身一人,在听说儿子猝死的时候,竟然在人前未掉过一滴眼泪!老太太很坚强、也很局气,没有给单位提任何要求,也不需要单位解决任何困难,就说了一句,我们不能给陈铁丢脸!
跟在后面的是陈铁的爱人,走进来前应该是刚止住泪,一进了大厅看见这么多人送丈夫,不禁又痛哭了起来,要不是旁边有其他家属搀着,很可能会瘫软在地上。
陈铁妻子那撕心裂肺痛哭,几近崩溃,乔楠他们所有在场的人看得都是异常的心痛。可是更让大家心疼的是,孩子。陈铁卒年38岁,妻子也是30多岁,孩子很小,才6岁,男孩。可能是所有的大人为了保护他,并没有跟他说实情,也或者他根本不懂死亡的意义,反正这个小男孩自始至终地拽着妈妈的衣角,两眼惊恐地看着这发生的一切,不知道为什么妈妈这么哭,不知道为什么爸爸躺在那黑色的方壳子里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外人看着他们……
孩子的无知、无助、迷茫,看得在场的大人们更加揪心,是呀,这么小就没有了父亲,一个完整的家庭肯定破裂了,剩下活着的人将何去何从,怎么能让人不怜悯呢?可是众人的怜悯又能换来什么呢?孩子的一生苦难从这一刻起,就真真正正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