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顺侯府内,水晶帘子轻轻摇曳,里头传出顾恒之哎呦哎呦的惨叫声,这已经快要过去一个月了,他日日这样趴着,屁股上的疮倒是有所好转,只是怕身下又要捂上一层褥疮。
胡太医替他换好了药,大丫鬟腊梅即刻捧出了开箱费送来,谢过太医。
顾恒之提了裤子,一面嚎,一面骂骂咧咧:“该死的陈瑾言,还有那个林彦回,下回叫我见着,我见一回打一回!”
腊梅有些嫌弃地回头乜了一眼自家的小侯爷,怼了句:“爷,您有空还是多读点书吧,您骂了有二十天了,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句,什么该死的,天杀的,可恶的,可恨的,再没别的词儿了,那说书先生讲三国,诸葛孔明骂死王朗的词儿都比您多。”
她说到这里,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很为自家哥儿的文学造诣叹息。
顾恒之嘴犟:“怎么没读,我天天手不放书。”
“那是手不释卷。”
“你明白意思不就行了!我怎么没有读,这些话本子不都是么,别说,这绝色书生的话本子还真好看!”
他捧着《柳荫花语》的话本子笑得甜滋滋,这些日子,他闲着实在是无聊,只好读话本子打发时间,一面读一面为自己的善良正义沾沾自喜,不时品评道,”你瞧,我就应该像这里面的这些纨绔一样,好好地整治一番陈瑾言!我要让她我叫她跪着,她不敢坐着,我叫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
腊梅摇摇头,只呵呵笑了两声。
胡太医听他骂了这么多日子的陈瑾言,也没有接过话,但今日却开了口道:“小侯爷说的这些又有何难呢?”
顾恒之一下子抬起头来:“您有主意?”
胡太医将银钱收拢入袖,踅身踱到顾恒之的跟前,拈着胡须,不疾不徐道:“在下在宫里偶然听见了一些消息,太后正有意要为瑾言姑娘觅一佳偶,好将她放出宫去成婚呢?”
顾恒之幸灾乐祸,摇头晃脑:“她不是才入宫没几天么?我这屁股伤还没好,她就叫人赶出来啦?”
胡太医欸了一声,摇摇头,不以为然:“这也是太后的爱护。说来这个陈姑娘可是非同寻常,连东厂提督王安都叫她拿住了把柄,借了刘掌印的手,硬是将这尊大佛绊下了马。您想,这东厂里里外外多少王安的派系党羽,岂不是恨她恨得牙痒痒?趁早将她送出去宫,也省得惹出更多是非。”
顾恒之一听瑾言立敌,立马喜上眉梢,咧着嘴笑:“活该,只可惜她不能栽在本公子的手里!”
胡太医笑道:“所以啊,您要是想要整治她又有何难,您跟侯爷说,求太后一个恩典,把陈姑娘娶了。一来,也算了了太后与阁老的心事;二来,消了此前侯府大公子与首辅家闹出来的不快,了结了两家的怨怼,岂不妙哉?”
听上去倒是两全其美的事,然而顾恒之却哼了一声,颇不服气道:“凭什么?!我哥哥不过多看了她两眼,起了个念想,媒人都没登门,言官倒是先挑剔起来了,如今人还锁在刑部大狱里,我倒要去成全他们陈家的老姑娘,我才不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