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说女孩,丫鬟腊梅头一个把脸拉长,她本来就和顾恒之不大讲规矩,又是他的房里人,因此不留情面蹭了一句道:“可算了吧,您也不拿把镜子照照,如今那庄重人家哪个敢把姑娘嫁进来?您倒先挑剔起姑娘家来了。”
只一句气得顾恒之骂着:“你这泼辣货,越发不成体统了!在太医跟前编排起主子来了!”
说着丢了本书狠狠砸过去,擦着腊梅的裙边,腊梅眼疾手快地躲开了,也不再回嘴,只走过去把书拾了起来。
顾恒之脸上讪讪的,笑道:“她没规矩,让您看笑话了。”
胡太医夹在两个人中间,呵呵一笑:“说明您这位主子倒是敞亮宽厚的人。话说回来,您要是怕陈姑娘的那些传言,那火德真君庙甚是灵验,您去跟张天师求个符,拿回家来镇一镇,等您把她娶回家,慢慢修理倒也不迟。”
顾恒之露出一点鄙夷的笑来:“拜什么拜,子不语妖魔鬼怪。”
“是怪力乱神!”腊梅拧死了眉头,没忍住还是插嘴,只恨自家哥儿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就那意思,倒让你显摆上了!”顾恒之不耐,压着火气,只觉得屁股又疼又痒,叹了口气,不甘道,“我早知那陈瑾言有猫腻,怎么每个议亲的都叫她捏住了把柄呢?谁知她使了什么阴招,上回差点逮着,可恨我现在困在家里,不得出门,不然总能查出个蛛丝马迹的,那枫桥书局大有文章!”
不过他略一寻思,又琢磨出一点不对劲来:“不对呀,上回我分明抓住了她在道观里养汉的事,我若娶了她,岂不是头上多了顶绿帽子来,眼下还没过冬呢,我何必要找那份温暖!”
“这事情可不好这样想。”胡太医见他迟疑,又极力劝说,替他条分缕析,“小侯爷,有道是在家从父,出门从夫。您要是真娶了她,管叫你说东,她不敢往西,您怎么拿捏还不都是您的事,她禁不住搓磨,自然要去观里幽会,到时候您再当场拿住,理不都在您这边了,她还能跑了不成?”
顾恒之给他三言两语哄动,琢磨着确是这个道理,想了想还在刑部大牢里受苦的哥哥,忍不住心疼的眼圈也跟着红了,攥紧了拳,下了好一番决心:“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等我这伤好了,我就去跟太太说说这事。”
他心里感激胡太医,又回头吩咐腊梅道:“再去封三十两银子给胡太医吃酒。”
腊梅一听这话,心里不自在,不声不响飞了顾恒之一个白眼,娉婷地转过身,取了银子,将胡太医送了出去。回过头来,进了屋子,就叉起腰来道:“我的哥,难不成你真的要听他的鬼话,去找陈阁老的不自在?”
顾恒之是个纨绔浪荡的性子,因此安顺侯侯夫人王氏才故意安排了个泼辣年长的丫头做他的房里人,为了的就是杀一杀他的性子,顾恒之心里暗骂腊梅是母夜叉,其实却多少有几分怯她,现在听腊梅这样问起,忙埋了头,装作看话本的样子,不去理她。
腊梅径直走过去,劈头把话本一夺:“我的哥,您可千万别听人挑唆。胡太医什么时候说过这么多长篇大论?他安的什么心呀?您当真这样做了,咱们侯府可就真的跟阁老家结仇,别看侯爷是靖难有功,可如今都过了几朝几代,咱们府上早就是……”
腊梅想说是空架子,到底还是不敢忤逆,抿了唇,和缓了语气道,“就是方才那三十两,我拿的时候都心疼呢!您为大爷鸣不平,您就该发奋上进才是。您想,您和万岁爷是自小一处长大的,您也入禁军谋个差事,建功立业才是啊。”
腊梅苦口婆心,顾恒之知道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是心里压不住那份委屈憋闷,计较着非要了了和陈瑾言的恩怨,因此埋了头,别过脸去,闷闷道:“行了行了,我看书呢!别说,这绝色书生的话本子还挺上头。”
腊梅见他不理睬自己,只好叹了口气,去外面坐着绣荷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