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萧元慎勾唇一笑:“那林彦回确实有真才实学,且品行刚直清正,将来必定也是大周朝的栋梁了。”
瑾言难得从他的嘴里听到这样正经的调子,一时还有些诧异,她以为萧元慎这样散漫的性子是看不上那些刻板迂直的人,不想他还是将自己的喜恶与国家选贤举能的标准分得清清楚楚。
陈龙锡并未因为圣上夸赞而表露出明显的喜悦来,他越发将头垂了下去,拱手谦让道:“蒙陛下抬爱了,他尚年轻,哪里当得起这样的赞誉。只因我们两家是世交,彼此知根知底,才定下了这桩婚事。其实做父亲的,并不希图他高官厚禄,只看重他人品贵重,家风纯正,小女嫁过去,与他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夫妻们太太平平过日子再好不过。”
他说得情真意切,言辞之间都可见身为人父的殷殷之情,说得瑾言和萧元慎都有些动容。
萧元慎也慨叹道:“朕记得父皇从前也这么说过,那时候朕年纪小,说自己将来才不要做什么闲散藩王,要做就做一个大将军,征战沙场出生入死,父皇说横竖用不着朕继承大业,要做王还是做将军,只要朕高兴就好。”
陈龙锡点点头,顿了顿道:“这都是天下父母心,譬如瑾言,偏是这样的命。也有媒人来劝老夫,说纵然官宦人家不想娶她,那有基业的富家大户或是那些乡野耕读人家总能找到的,但那些富家大户,少不得三妻四妾,那些耕读人家,又怕她要被不晓事的婆母欺凌,因此老臣顾念着她往后的日子,不忍她困在锦绣丛,荆棘网里都一一推辞了。”
话里话外,分明是在暗示萧元慎,劝他早早打消这个念头。
萧元慎自然听出了陈龙锡言辞婉拒,却并没打退堂鼓,只是一面用帕子慢慢擦了擦手心里渗出来的汗,一面道:“这么说,若是有个富家公子没有三妻四妾,家风也清正,婆婆也和蔼,阁老还是愿意将女儿嫁过去的?”
“可惜哪里寻得这样的佳郎?”陈龙锡以手抚了抚胡须,笑着摇了摇头,只以为他是玩笑话了。
萧元慎却往瑾言那边递去了眼波,款款情意不语却也尽在其中 。瑾言不解风情地偏过脸去,不去看他,只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她心里却在打鼓,生怕他藏匿的心事,有朝一日不管不顾地泄露出去。
停杯投箸时,已接近二更时分。陈龙锡动身离开承光殿,要往回走。瑾言忙提了一盏风灯,也不叫宦官们跟着,自己单独陪着父亲出去,没有外人在旁,父女们说话终于放松了下来。她一只手提了风灯,一只手挽了父亲的手,徐徐行着。
夜风轻起,送来杏花袅袅香气,吹散了陈龙锡幽微的叹息声。
“你在宫里的事,刘先生私下里同我说起过。只是我瞧陛下待你,煞是不同。爹爹也不是什么老古板,趁着没人的时候,你老实同爹爹说,你对陛下到底是怎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