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朱棡又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颈项,随即便摆了摆手,意有所指地笑道。
“这话说的不错。”
朱标一听,先是一怔,随即脸上绽开了认同的笑意,轻轻点头道。
因为事实上,朱标每日处理完政务以后,都得让常清韵为自己捏一捏,从而舒缓一下心神。
说到底,古往今来,谁人不知按摩之乐能舒缓心绪,带来愉悦?不过是世人皆有的寻常渴望罢了。
“大爷,三爷,各位贵爵已抵此处。”
此刻,李恒的声音清晰地穿透包厢,传至室内。
“走吧。”
朱标闻声,侧首望向朱棡,眼神中带着无需多言的默契之色。
“嗯。”
话音刚落,厢房的门扉应声而开,朱棡与朱标并肩步出房间。
映入眼帘的,是众多淮西贵族已然端坐席前,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朱棡与朱标的身上。
“太子殿下,晋王殿下。”
紧接着,众位勋贵连忙离座起立,恭敬地向着朱标与朱棡施礼问候道。
“免了吧。”
朱标面容沉稳,微微摆手示意,语气中带着一丝随和之色。
“都坐吧。”
朱棡也是神色未动的摆了摆手,示意勋贵们落座。
但面对这两位爷,谁敢落座?
毕竟有句老话说得好,人家认你为叔伯,你才能是叔伯。
而人家不认你为叔伯,你便是人家的臣子。
特别是今日之氛围,诸臣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随着朱棡与朱标安然落座于上位,众勋贵随之依序坐下,然而他们的目光仍旧紧紧的看向朱棡与朱标,不曾稍离。
毕竟今日究竟是太子宴请,还是大明版鸿门宴,他们都还没有搞明白。
特别是永嘉侯朱亮祖,甚至有点坐立难安的味道。
“永嘉侯,你**下面有钉子?”
朱棡敏锐捕捉到朱亮祖的微妙举动,便是轻声询问道。
“回禀晋王殿下,臣这是身体上的老毛病,不打紧,有劳晋王殿下挂怀了。”
言毕,朱亮祖神色微变,连忙欠身告罪,试图掩饰一二。
“永嘉侯乃是国之重臣,可得养好身子。”
朱标亦轻启朱唇,其语虽淡,却无半点温情流露而出。
朱亮祖感受着朱标淡漠的态度,不禁心头一凛,这股冷意似乎也蔓延至在场每一位淮西勋贵身上,使他们不自觉地绷紧了神经。
明白了,这就是一场鸿门宴,但究竟是为什么?他们还没想明白。
“臣明白,请太子殿下放心。”
于是,朱亮祖再度俯身行礼,态度更为恭谨。
“嗯。坐吧。”
朱标淡淡地挥了挥手,朱亮祖这才小心翼翼地重新落座,但其背后衣衫已不觉间被紧张的冷汗微微浸透。
“诸位可知,今日为何在这锦绣阁宴请诸位,而非宫廷。”
随后,朱棡的话语再次悠扬而起,带有一丝深意,更是缓缓牵动起在场所有勋贵的的心绪。
“臣等不知。”
众勋贵闻讯,皆匆忙离座,起身的同时抱拳作揖,但其眼眸之中,皆是略带惴惴不安的目光。
“诸位叔伯,不如想想为什么?”
朱标微转手腕,轻柔地活动着指节,缓缓启齿,言语间似有深意。
朱标此语落下,犹如平静湖面突起波澜,令在场每位淮西勋贵心头一紧,面面相觑间眉头紧蹙,暗自思忖,却依旧茫然无解,难道又是自己犯了什么大错?
没有吧?
最近兄弟们都挺安稳的,应该不至于犯下什么大错吧?
汗.!
毕竟以这群大老粗的心思,哪里能想到清丈田亩上面?
“太子殿下,晋王殿下,臣等保证,臣等最近绝对没有犯错。”
并不能完全论为淮西勋贵的汝南侯梅思祖,先一步看向朱棡与朱标拱手道。
并不能完全论为淮西勋贵?
其实也没错,因为梅思祖的籍贯是河南夏邑人,但作为明初的重要将帅,梅思祖积极参与了朱元璋统一全国的战争,并且立下显赫战功。
所以倒可以归纳于淮西功臣之列,但却不能完全算是淮西勋贵。
“孤记得,汝南侯乃是河南夏邑人氏吧?”
朱棡倒是微微抬起眼眸,看向梅思祖悠悠问道。
“老臣的确是出自河南夏邑。”
梅思祖微微一愣,便是点了点头道。
“那孤想问问你,这些年来,你可曾回过夏邑?”
朱棡追问道,声音中仍然透露出一丝的深意。
“自然是回过。”
梅思祖如实道。
荣耀故里,显亲扬名,这对任何位极人臣者而言,皆是梦寐以求的理想,梅思祖当然不可能成为例外。
毕竟人皆有志于功名利禄,世态万千,试问谁能免俗,不为功名富贵所动?
“嗯。”
朱棡仍是点头,心中更是暗骂一声,这群淮西勋贵论打仗,一个比一个猛,但就这份情商,真是让人觉得堪忧!
念及此处,朱棡的心中又是微微一动,目光之中更是闪过一抹沉思。
淮西勋贵们的军事才能多源于实战淬炼,出身草莽,历经战场烽烟,逐步累积了赫赫战功。
然而,他们缺少系统的军事教育和战略眼光,这顿时让朱棡的心中萌生了一个新的念头。
毕竟淮西勋贵打仗是真的猛,所以若是不到万不得已,朱棡还真不想动这群叔伯。
不然就是在消耗大明的有生力量,而朱棡还想让他们继续为大明征战天下。
可论起犯错,淮西勋贵也是一个比一个狠,大错不犯,小错不断,而你训斥他们一顿吧,他们又是记吃不记打,骂过以后,他还是敢犯错。
主打一个你骂我听,但就是死不改的揍性。
所以说实话,对于这一点,别说是朱棡与朱标,便是朱元璋,有时候也都挺无奈的。
那朱棡为什么不能模仿后世,在大明组建起洪武军事学院?
至于教材,穿越前的朱棡可是一门心思的研究军旅,再加上穿越以后的天赋异禀,过目不忘,所以朱棡想将其全部默写出来,并不难。
但就是有一点,这群老顽固真的能去洪武军事学院深造?
“在座的都是我大明的国之重臣,更是不惧生死,追随陛下创下这偌大的大明天下。”
“所以在孤的心底,你们不仅是肱股之臣,更是孤的叔伯。”
“亲不已言疏,国亦有八议,所以孤方才今日于此锦绣阁宴请诸位叔伯,其意就是与诸位叔伯交交心。”
“若不然,今日之诸位,恐怕就得在奉天殿上,等待陛下圣裁了。”
“毕竟再一再二,何以再三?”
言至此,朱标眼神凌厉,透出不容小觑的威势,但言语之中蕴含的温情与体恤,却也未曾有丝毫的减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