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没抢过?”
秦无疏微有讶然,更好奇了,据她观察,陆衍一向疼爱自己的妹妹,哪怕是自己受委屈,也不会叫她有半分不快。
提及此事,陆温便觉头疼。
“我娘亲一向公平,不偏不倚,就让我和阿兄,蒙着眼睛,抓阄……”
秦无疏哈哈大笑,点点头:“难怪,但其实你喜欢的话,他也会把苍鹰给你的。”
陆温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话虽如此,但那就有些太不要脸了。”
“我可以看看你的玉吗?”
陆温轻声叹了叹:“被我弄丢了。”
秦无疏想了想,取下璎珞,递过去,郑重道:“我粗糙惯了,不怎么怕冷,你身子弱,给你。”
陆温一怔,不留痕迹的往后挪了挪:“打住啊,嫂嫂,虽然你是我嫂嫂,但你还是个男人,臭男人贴身用过的东西,我不要。”
其实她早就看出秦无疏是女子了,毕竟她在琅琊郡时,瞧阿兄的眼神,情意绵绵的,藏也藏不住。
再思及他那日在三殿下的生辰宴上,求娶她时,说见了她三次。
她立刻就明白过来了,她心里记挂的人,是兄长,怪只怪,他们兄妹俩,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所以,阿兄有了自己的归宿,日后也要成婚的,自己这个便宜妹妹,该闪一边就闪一边儿去,绝不耽误兄长的喜事。
只是,她心中酸酸涩涩的,终究有点失落。
秦无疏噗嗤一声,哭笑不得:“好……好吧。”
误会就误会吧,总比身份败露要好得多,她悻悻的把玉收了回去,闷闷的灌下一口梅子酒。
被骂臭男人,对她是一种侮辱,毕竟,她日日沐洗,一点也不臭。
二人都郁闷着,恰逢亲卫过来呈报:“小公子,又有风筝在天上飞。”
二人对视一眼:“去看看。”
二人攀上烽火台,无数只斑斓彩蝶风筝,飘飘然晃荡在空中,引线早断,只因风儿微拂,飘晃于空。
陆温伸出袖箭,斩断风筝木篱,悬挂于筝的图册,霎时洋洋洒洒散落下来。
陆温凌空一跃,身姿飘然若仙,接过画册,又稳稳落回烽火云台。
秦无疏看怔了,啧啧两声,也揶揄了两句:
“哟,还说自己连扎两个马步就要累得晕倒了呢。”
陆温:“……”
陆温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在秦无疏面前,从未显露过身手……
唯一能证明自己身手的时刻,她还被谢行湛关在密林崖底,吹了几日的冷风。
失策失策。
她调皮的吐了吐舌:“阿兄的腿骨虽说接上了,但以后也是个病秧子了,肯定打不过你,改日,我替阿兄跟你切磋。”
“正合我意。”
秦无疏爽朗一笑。
说罢,她摊开图册,只一霎,双目赤红,浑身痛之欲裂。
图册由朱笔所绘,第一页,是天爻谷五万将士受洪流侵吞的场景,跃然于纸,栩栩如生,诉尽五万正当华年的男儿悲壮。
第二页,是陆家六十三口,被满门处斩时的场景,尸首分离,血肉横飞,惟妙惟肖,宛如场景重现。
第三页,是震北王身受凌迟之景,千刀凌迟,骨肉分离,鲜血飞溅,躯体由暖至凉。
每翻上一页,就好似毒蛇盘踞心口,一下又一下的扎入她的心脏,在里头狠狠噬咬着,翻滚着,撕扯着。
她死死咬着唇,痛的汗液沁满全身,痛的浑身血液凝固,像是被投入冰窟。
她知道,这是北弥的诛心之计,只为了叫祁州的百姓,看见他们奉为神祗的震北王,是如何被南凉朝廷所弃的。
她大口喘息,仍强撑气力,对秦无疏道:
“他要诛我们的心,我们也诛他们的心,我已入灵台探过,薛雅之所领朱雀三营,共计两万九千人,都是一年内召集的新兵。”
“按理说,论作战的勇猛,论军事素养,他们远远比不过玄武营,根本没有资格上战场。”
“可,他们刚入营,还不到一年,还没有接受过完整的试炼,严峻的考核,就被送入实战,是为了他们来送死。”
“也是用来测试你的实力,无关紧要的兵甲,就是死了,也不要紧。”
“将薛雅之,预备送朱雀三营来送死的消息,也做成图册,待明日风起,还给他们!”
说罢,下了烽火台,寻得一匹马,夜风疾驰,朝苏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