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六郎虽因伤重,紧阖双目,却也强撑着神智,见那卫士竟是将他背回迦蓝祭塔,当即起了疑,趁着仅有的力气,将他推开。
“你是谁,你不是我灵泉宫的人。”
甬道早已空无人迹,汩汩鲜血从他唇边溢出,他的视野早已模糊不清,腿脚打颤,单跪于地,却仍旧硬撑着去看她。
她手指修长,缓落至面具,沉静揭开,却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一个极美貌的女子。
并非殿堂内,参与逃杀游戏的画师。
女子立于白玉石门前,有一双剔透无双,却冷极的眸子。
“收兵。”
她轻启樱唇,却只短短两字。
杨六郎抬眼,死死的盯着她,啐出一口鲜血:
“你是谁的人。”
她眸中生寒,指尖翻转间,狠狠摁入他本就血流不止的肩骨: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的人,你只需要,下令收兵。”
此女,与阴司地狱之人同路,竟是不惊不惧,隐于其中数日,可见其心思深沉,武功绝顶。
杨六郎轻声道:“你是如何混入此地的?”
“无须废话。”那女子神情冷寂如雪,莹白指尖已经深入他的伤处搅弄着,“退,还是不退。”
那女子的手指冷冽似冰,搅弄时,好像要撕裂他的血肉。
他死死咬着唇,终究是受不住那撕裂之痛,脚下一个踉跄,双膝跪于地,却仍旧仰着脖颈,面色冷寒至极:
“我的命……算得了什么……”
女子眉头一蹙,便见甬道中涌出无数鬼面卫士,左手持盾,右手持刀,神情肃然凛冽,分明是一队训练有素的军队,早已侯于此处。
她立即将他挟制于前,冷声道:“我要见杨玄泠。”
杨六郎眼中浮起顽劣笑意:“我的命,又值不了几个钱。”
女子白皙面容上,冷冷浮起一笑:“你还真是条忠心的狗啊。”
杨六郎虽憔悴至极,仍旧跟着女子一道笑了:“六郎只是个名号,我甚至不姓杨,也不叫杨重山,只是圣人取名字时,见了两座重叠青山,我便如此叫了。”
女子拔高了声线,如冷玉相击,疏影沉沉:
“告诉杨玄泠,楼中,我埋设了火药,东西角四处,东南角四处,西北角四处,西南角四处,一共三十一处,余下几处忘了,或许见了杨玄泠,又能想起来。”
杨六郎面色一震,旋即摆了摆手,卫士果然收起刀剑,门洞大敞。
医士来的急,也替杨六郎止了血,可他那伤口深,似乎还淬了毒,即便止了血,却也起了烧,嘴唇青紫,呼吸微弱。
偏偏,那毒,无色无味无形,他忖了半晌,也不知是何种毒物。
只知药性极烈,如针刺,如刀剖,中者痛楚难耐,偏偏,一时间,还要不了命,不过其折磨之用。
“回少主,这毒……颇为诡异,只怕要请谢大人来瞧瞧。”
旁侧卫士将女子押解在地,取下罩头黑布,禀明火药之事。
“少主,这山中却有硫磺之味,只是此女定要见过大人,才肯透露火药埋伏之地。”
杨玄泠抬眼,见女子清美容颜,面色颇为惊讶:
“你是……安王殿下的妾?”
女子开口,朗声脆脆,如山谷黄莺,清冽又舒朗:“民女离鸢,见过大人。”
杨玄泠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呼吸孱弱的杨六郎,挑了挑眉:
“还以为会是春风卫抑或百花卫,怎料是三殿下出了手。”
离鸢无暇与他忆往昔,开门见山:“火药为一,牵机毒为二,换郡主与十二名女**命,够不够。”
杨玄泠颇为怪异的瞧她一眼:“现在,你与郡主都是笼中之鸟,生死我说了算,要挟我,你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