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温一边缠着伤口,一边小声嘟囔着:“可你前几日,还说,我是郡主,不敢轻慢我,哼,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轻柔的抚了抚陆温的面颊,染血的唇瓣,再次送抵过来,他打开她的齿关,温柔的与她纠缠着。
直到两个人浑身都热腾腾的,谢行湛才依依不舍的将她放开。
他微微低喘了一声:“是我没用,云儿只是哭一声,我便受不住了。”
他的云儿,向来是个记恩又记仇的,还睚眦必报,有仇当场就要报,就算一时没报,改日也要报,从不落下风。
以后,他要斟酌用词,绝不能,再被她抓住自己的小辫了。
陆温抬眸,那双清亮的眸子湿漉漉的:“哦,我知道了,那只**蛇,就是你!”
谢行湛抿了抿唇,略有委屈道:“只是想为云儿解毒。”
陆温似有不解:“说起来,好像我喝了你的血,幻觉就消失了。”
谢行湛摸了摸她的头:“云儿以后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不会再叫云儿受幻觉所侵。”
陆温埋入他怀中,发丝蹭了蹭他的脖颈:“还有那个上人,也在喝你的血?是不是你的血,有特殊的效用?”
谢行湛淡淡嗯了一声,那张明魄俊美的面孔上,浮出自嘲的笑意:
“算是吧。”
陆温立即从他怀中坐起,决意打破砂锅问到底:“你的血,为什么那么厉害?难道是泡在五福酒里长大的么?”
药庐后山,却有一泉血池,那血池中爬满了色泽鲜丽的毒虫,为了喂养它们,幽伯常年会往血池中丢掷些鲜艳的尸体。
待毒虫啃噬完毕,他再踩着腐烂的肢体,入内浸泡,与池下早已变为白骨的幽魂相伴,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
终究淬炼出一副百毒难侵,亦可解百毒的药人之躯。
谢行湛想了想,敛容正色道:“我自幼,是在药庐里长大的,父亲是名杏林高手,左右无事,便拿我试试药性。”
陆温皱了皱眉头:“将自己的儿子,试的浑身是毒?”
谢行湛平和道:“他不算是一个好父亲,可也成就了我,若无他,便无我今日。”
陆温望着他的面容,苍白而无暇,羽睫低低的垂着,虽然面容平静。
可那一刻,她却觉得。
他暗暗垂下的眸子里,掩饰的是他所有的隐忍,所有的悲伤,所有的不甘和愤怒。
可他无能为力,只能被命运推着走,那些血与肉,苦和痛,冰和冷,生生咽了下去,缩在角落里,自己独自消融。
可他终究是痛的,一碰,就会碎掉。
陆温顿了顿,忽然一本正经道:“那药庐里有蛇么?”
“有。”
“有蜘蛛么?”
“有。”
“有死人么?”
“……”
他顿了顿,道:“也有。”
陆温晃了晃脑袋,唏嘘道:“难怪昭雪哥哥不怕那些尸体,也不怕那些奇奇怪怪的蛇,好像什么都不怕的样子。”
谢行湛心头好似汩汩春水泛滥,她的俏皮,她的灵动,都带着缱绻与悱恻的味道,只一霎,就抹平了他往日的凄冷与孤独。
他眨了眨眼睛,颇为满足的低声问:“叫我什么?”
陆温唇角一勾,一字一句,细细密密的温柔落下:“昭雪哥哥。”
谢行湛仰起脸,唇角已经不自觉的扬起了极深的弧度:“没听见。”
“昭!雪!哥!哥!”
陆温双手伏在他的肩头,黏黏糊糊的在他耳边轻声呢喃着,尾音拖得长长的,软绵绵的。
陆温的声音本就清脆如风铃相击,甜丝丝的,软糯糯的。
这几句话,又刻意带了撒娇的意味,几乎酥到了他的骨子里。
几乎叫他的身体,本能的,就又有反应了。
有反应归有反应,但作为一个正值壮年的男儿,在府中,她已经给他宣判了死刑。
他很迷茫,却下意识的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从前一样,随意轻慢于她。
于是,他只能紧紧的拥着她,什么也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