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温眨了眨眼睛,看着他笑:“谢大人,你要输啦。”
谢行湛接过骰子,在骰盅内随意摇了一下,一双清眸直直的凝视着她:“若你输了呢。”
他打开骰盅,两只骰子,一只湮灭成了粉末,另一只,从中裂成了两半,另一半,也成了粉末,只有那半点的细小骰子,仍旧坚挺的立着。
陆温是一点,他却只有半点。
胜负已分。
陆温掩着唇,堂而皇之的,将掌心早已藏好的一只骰子,光明正大的搁在半点骰子旁,还大摇大摆的摆了一个六点。
还理直气壮的对他说:“谢大人,你输了。”
谢行湛:“……”
他忘了,她从来都不与他讲道理的。
陆温叉着腰,却不敢直视他,否则,一定会瞧见他无声控诉的眼神。
“怎么样,服不服。”
谢行湛淡淡道:“你耍赖,还问我服不服。”
陆温轻哼一声,绵软软的,就是要将撒娇,将耍赖进行到底:“那又怎么样,你服不服嘛。”
谢行湛仍旧板着脸,但人已经很诚实的说了一句:“服。”
陆温循循善诱:“那,是不是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是。”
“那。”陆温指着他头顶,用来束马尾的碧色发带,“我要这个。”
谢行湛僵了一僵,指尖微微曲了一曲:“为什么要这个。”
她不允许他保留她的所有私物,宁愿烧了,也不愿意留给他,他今日没料想会在此碰见她,那缥青发带,便也忘了取下。
这是他唯一拥有的……
她回:“这是秦将军送我的,待我入了北,我还要完完整整的还给秦将军呢。”
他默了默,唇边浮起一丝自嘲的笑意:“好。”
他伸手,解下自己的发带,垂顺如墨的青丝,披散于枕畔,眼睫浓密,低着头颅,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陆温接过发带,下一刻,将自己束于脑后的绛红发带,取了下来。
而后,她白皙的指节,带着红艳艳的发带,穿过垂落于肩的发丝,轻柔的将他每一簇发丝,都高高的系了起来。
谢行湛望着她。
“这条,才是我的。”陆温眼角弯弯,在灯火拂耀下笑,明媚又灿烂。
“你只能系我的,不可以系别人的。”
她总是轻而易举,就可以撩动他的心弦,而他明知,她的接近,她的示好,她的无声引诱,都是因他有利可图。
他盼望着她爱他,又盼望着她不要爱他,他无时无刻,不渴望着与她缠绵悱恻。
可他知道她想做什么,他愿意清醒的沉沦着。
他勾出一道懒洋洋的笑意,指尖轻轻拂过她潋滟的红唇:“不怕三殿下吃醋?”
陆温不羞不恼,小声嘟囔着:“他们喜欢我……又不是我的错……”
谢行湛顿了顿,眸色略有惆怅:“很多么?”
他早知她貌美,说是无以伦比,也不为过,加之身份高贵,智谋武艺皆为人中佼佼,爱慕于她,倾慕于她,也是应当。
陆温撑着下颌,凑近了瞧他,与他直直的对视:“三殿下,小秦将军,苏宛,许三郎,林公子……”
谢行湛心虚,被她盯得心中砰砰直跳,他挪开视线,尽量使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许三郎是谁?”
陆温轻飘飘道:“哦,是祁州郡时的邻居,祁州郡法曹参军许大人的孙子。”
他顿了一下,淡淡道:“他,很好么。”
陆温笑语嫣然:“整日给我送吃的,但是被姚夙打了两回,有一回腿都断了,就不敢来了。”
谢行湛正欲要说什么,窗外的雪鸮咕咕的叫了几声,谢行湛起身,打开窗,盘旋低空的雪鸮扑闪着翅膀飞进屋中。
他从雪鸮腿上取下一截纸条,只有两个字。
“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