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来了少主身边,乃至太子身边,都是因为我动作利落,收尾干净,杀人很具有观赏性。
整整七年了,我不停的逃跑,不停的躲藏,不停的更换身份。
就算被其他刺客找到,押入灵泉宫受审,他也一直舍不得杀我。
不就是因为,我杀人,一直都是灵泉宫最厉害的么?
可少主却说,杀人,是不对的。
那一刻我觉得荒谬,所以笑了很久。
直到他欺身压住我,在我耳边呢喃,说想我,我与他双手交握,那一**的力道尤其重。
我的手紧紧攀着床沿,只希望快些过去,或者快点死掉。
余韵还没过去,他又伏在我耳边,用充满情潮的声音对我说。
我在人间游荡二十年,是谁捡了我回去,又是谁授我一身武艺,谁顶住了上头的压力,只是挑断了我的手筋,并未真正杀了我。
桩桩件件,哪件不是天大的恩情?
我早就该死了,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他舍不得。
我知道。
每当他说这样的话时,就是希望我能替他扫除一些障碍。
所以我很平静的告诉他,我是灵泉宫最出色的刺客,连我都杀不了三殿下,就没有人能够杀得了他。
他埋在我的肩头,微微喘着粗气,说,除了武力,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杀他”。
于是我踉踉跄跄的往外走,易容成“自己”的娘亲,去大理寺报案,然后做了我此生最想做的事情。
我穿上最漂亮的衣服,覆上最美丽的胭脂。
做死士时,需黑巾覆面,不可叫人辩出自己的容貌。
做苏细巧时,虽然美,却不是真正的自己。
而我平生第一次不用覆面,不用易容,却是化作天上神女,愚弄众生。
陆姑娘以为,是她设了计,诱我上钩,我才落于她手的。
其实,那一日,本就是我的死期,我只是坦然的走进了我的埋骨之地而已。
其实少主的想法很简单,把灵泉宫刺客之死、民女之死,通通倒打一耙,安在三殿下身上。
他们私底下叫灵泉宫排除异己,威慑朝臣,也都是这么做的。
高、林二家的姑娘,其实死的很冤,因为她们年纪太小了,根本不是我的目标。
可惜的是,他们家的长辈不太听话。
反正三殿下名声差,人也淡薄,不是很爱出来澄清谣言,什么脏水,通通往他身上泼就行了。
他以为,我只是见手下死了,惜命,慌乱逃了,所以不敢回去。
却不知道,我现在其实是三殿下的人。
所以陆姑娘跟我说,将这桩案子停在献祭就好,如果刨根问底下去,一边儿是少主,一边儿是三殿下,总是要死上一个的。
死谁好呢?
那就我死好了。
最后,是陆姑娘接住了我,她的怀抱很柔软,袍子也很干净明澈。
我挣扎要逃开她的怀抱,不为别的,只是忧心自己沤出来的血,会脏了她的袍子。
但她只是抱着我,任由脏污的血迹,沁润了她的衣袍,眼角垂下一滴剔透的泪。
来生,叫我做一只鸟吧。
在一场淋漓的秋雨里,盘旋在穹顶,只用睥睨这世间的荆棘,与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