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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故人尽心千里来

无忧心下一凛,坦承道:“正是。我若隐而不言,既愧对数百冤魂,更会贻家国来日之祸,便索性趁九幽元气仍伤时冒下险。话既出口,纵是吕萦雪当晚未至,迟早也入九幽耳目,后续发展也是一样。”

“公主果然清楚她是谁。”慕容笑天点点头,“不过也亏得是吕大小姐前来,若换了好色不怕惹事的臭男人,还真是麻烦。”

“吕独行的本意既是息事宁人,自不会遣易滋事的角色来主事。”无忧微笑。

“别人若擒住了吕独行的宝贝女儿,至少也得拿她来要挟点什么,你倒是放得干脆。”

“不放又能如何?为难她分毫,我国中早已遍地血光,更不必提谈判的余地了。”

“难怪水寒说你早看清吕独行的逆鳞,擒放不过作势,只为引她明知是套还自愿钻罢了。”慕容笑天叹服道。

“我之举措,吕独行当能看透大半用意,而这位吕公子……”无忧轻吁了口气,“幸亏他不会是浣音的敌人。”

“不是敌人,便是朋友。”慕容笑天笑着塞给她一物,“水寒的信物公主且佩带,九幽门下见此断不敢轻易动你。你虽算无遗策,自己的安危却是考虑得太少,谈判上吕独行越是迫于形势,对你便越是怀恨,岂容你好过。瘴谷之行,你何异于拿自己做祭品!”

无忧低头端详塞入手中的物什,一方质朴大方的小竹佩,质重不亚金玉,乃是极罕见的千年阴沉竹所制,一面刻洞箫一管,一面是疏竹几杆。灵箫似传声,劲竹正临风,信笔勾勒,意态自出,笔简而味永。见过名画无数的无忧一时竟移不开视线,将两面所绘反复欣赏了好几回,对那疏竹图尤为喜爱,不由伸纤指轻轻摩挲过画面,赞道:“竹之神韵,尽在于此了。”

“可惜公主不懂武功,不然还得赞一声,在利刃不留痕的千年阴沉竹上以指力这般自如地作画,当是何等功夫。”慕容笑天眉梢上扬。

“武功再高未必无人能及,然能如此为竹传神者,只恐绝无仅有。”无忧抿唇一笑,又留恋地看了眼图刻,却将竹佩递还给慕容笑天。“公子一心护我,不惜违至交意将此转赠,这份厚谊无忧收下。但我与吕公子虽非敌,亦非友,无由受其信物,东西还请收回。”

“阻止九幽伤人是水寒之愿,他不会介意。”慕容笑天急道。

“以我的身份与声望,吕独行再想解气,也不会取我性命或致我伤残,影响大局。于吕公子,这便足够,岂肯再另费心,让他的物事为女子所污?”无忧唇角一抹讥诮。

“比虐杀残体可怕千百倍的折磨凌-辱手段,九幽教中还怕缺吗?何况还是对付一个女子。”慕容笑天忧心忡忡地看向她,“那乌烟瘴气之地多少色中饿鬼,而你,你的风姿是足令圣人也疯狂的!那小子就是一窍不通。”

“别管他怎么想,他既给了我,便是我的东西,再与他无关,怎么处置是我的事。”慕容笑天皱了皱眉,又将竹佩递过。

无忧却又推却,转身打开一侧衣箱,取出件衣衫道:“这是我预备入谷时穿着的,公子且试一触。”慕容笑天疑惑地轻触了下衣物,顿觉一股莫名麻感自指尖窜入百骸,筋脉中真气尽皆凝滞不行,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取干净,整个人一下趴伏在座椅上。

“内家高手既能隔空传力,又能闭却气息,不触及不嗅闻不呼吸,公主又如何以毒防卫?”服下解药,慕容笑天道。

“公子不妨闭息再一试。”无忧语气带着点调皮。

待他准备妥当,无忧悠然抿了口茶,微笑道:“小心了。”也未见她有任何动作,话音落时,气息尽闭且以真气护体,全神戒备,除立足处外不接触任何物事的慕容笑天再度全身失力。

“口鼻之呼吸虽闭,皮毛腠理却还不能完全隔绝外界的气机接触,何愁无可乘之机?”无忧为他解惑。

“吕独行自恃身份,不会亲自对我动手,不过是放任手下妄为罢了。驭毒之能,得他真传的吕萦雪亦难及我,我足可自保,公子放心。”

“九幽总坛不比他处,你毕竟不会武,仅凭毒来自卫,难保千虑无一失。公主若还看得起我这朋友,还是请带上此物,好歹多点保障。”慕容笑天犹有忧色,坚持道。

“公子但为我着想,实愧我再三辞挚友之赠。只是我若用此物,终究又须仰仗寒箫无情客之力。我对此人佩其才,感其恩,敬其清者自清,却甚不喜其所为。”无忧秀眉颦蹙,“两月前又有青冥山附近的重病女子因群医无策,吕公子照例不治而逝,我接求诊之讯赶至其家时,但见白发老母抱尸不放,始终不信女儿已去,哀哀长求施治。还有去岁除夕,风雪弥天,一马车夜半疾驶入京,赶车人遍身冰霜,蓬头垢面,额上大片血痂,不知已有几日不眠不休,虚脱之体全凭心念强撑。他见我顿露喜色,只道妻儿有救,谁知打开车门,那难产妇人早故去多时,肢体也已僵硬,一尸两命。可叹万户团圆日,竟是他家破人亡时!”无忧凄然一笑,“可知他额头血痂何从来?那是苦求吕公子救治不得,死力叩首而致。本可乐享天伦的三口人,却因他袖手不理,成了那般光景。他明知那些危重病者捱不得时日,禁不起长途送诊,其疾又非寻常医家能疗,却安心见死不救,医者之道何在!他执意厌弃女子,旁人自不能干涉,但既习岐黄,便当救死扶伤,设非恶贯满盈、死有余辜之徒,皆当尽力诊治,岂可因一己好恶,罔顾人命?就算是女子秉性本不良,那些乡妇总还无害人之举,该死之过;那腹中女婴更有何辜,难道她未出世便先获罪了么?一句不诊治女子,枉送了几多性命!”

“九幽之事,须赖他助的我不辞,但只涉及我一人的,却实不想受其惠,还请公子见谅。”

“水寒便是这点偏执,劝也不听,确实过分了。”慕容笑天叹了口气,收起竹佩,“我也无甚可相助,只能送公主这一路了。”

“马车太慢,须改骑马,待会就委屈公子暂扮作侍卫了。”无忧打开车窗看了看外面,道。

“求之不得。”慕容笑天笑得爽朗,“当初闻吕萦雪入京,我本欲即刻赶来你处,但彼时水寒正以四象针法为中原大侠疗治,四日内均须我之助,只得作罢。任公主这般娇柔的人儿独撑,小生我可是说不出的心疼,此番总算能略尽护花之责,稍慰心愿。”

“须动用四象针法,中原大侠命在旦夕了。”无忧神色一黯,“当年文会请帖我自送上无心庄,曾与吕大侠一唔,刚正长者,无忧所敬,可惜。”

“用针后我看他精神好转不少,睡得也安稳了,还纳闷水寒怎么无轻松之色,只是急着下山会你,未及问他。竟不是好事么?”

“此针法实是逆命而为,虽能强续心脉,但对主针人要求极高,施为时稍有差池,便遭反噬,患者的命自然也保不住。纵是施成,作用能维持的时日也短,且一人仅能受针一回,效用尽时,便是阴阳相隔之际,再无他法可施,不过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无忧叹道,“当年我察吕大侠的气色脉息,早就是回天乏术的死象,吕公子竟能令他延命至今,实为奇迹。对吕大侠,他确实尽心,奈何不肯将心比心。”

“从你们施针时日算来,中原大侠至多能再撑一月,少则半月,公子还是赶紧回转,也好伴长者最后一程。吕独行既明言‘两不相犯’,我路上不会有事,公子放心。”

“难怪临行水寒要嘱我回庄的期限。”慕容笑天心中始明。“此去所经葫芦谷地势最险,我送公主过了那段。你我相识以来,晤面匆匆,也难得长聚一日,明日别过不迟。”

“也好。”无忧颔首,“我与公子交往虽少,相知非浅。公子于我,亦友亦兄,若不见弃,今后容我称一声慕容大哥,也请大哥直唤我无忧便是。”

“我正嫌客套称呼见外,如此甚好。”慕容笑天快意道。

“听说吕独行的关门弟子戎竞雄已回总坛,你入谷后尤需提防他。”想起日前得到的消息,慕容笑天的神色转凝重,“他在九幽教中任左护法一职,今岁隐去来历现身中原武林,几月间便声名鹊起,人称惜花公子。此人对美貌女子一个也不肯放过,武功心智又世罕其匹,行事更不择手段。除了妄想染指秋悦晴被水寒狠狠教训了未得逞,其他的没有他不如愿的。你千万要小心再小心。”

“寒箫无情客对秋姑娘的维护世人皆知,吕独行在这种小事上自然顺他意,必勒令教众不得动她。能胜任护法的心智却偏做公然违命之举,是有意夸大色迷心窍掩盖其他,还是借机试探,颇耐人寻味。”无忧却笑道。

“你的智慧若能化作杀伤之力,大哥也就不愁了。”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无忧的明眸中潋滟着自信、从容,更有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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