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移动,已是午后,而伤者,昨日是稍外一圈负责各重点区域的统领将佐,今日则是最贴近思谤宫的精锐守卫,步步紧逼。眼见陆续有人倒下、重创,痛楚一个倍于一个,但凶手何在,如何动的手?却均无从闻见,唯有那份压抑与恐怖无形而真切。
可庆幸的,只是思谤宫中平安依旧,公主殿下也从诊疗处安然无恙地归来。目送她们进殿,守在入口处的董越正合上殿门,却忽闻异响,竟是随在无忧身后的诗音不知怎的软倒在地。“诗音姐,你怎么了?”一旁的剑吟大惊,边扶边道,只恐她中了暗算。董越更是大震,顾不得未有宣召,飞身入内,身后将合未合的殿门因惯性依旧闭上,挡住了大片煦日的暖意,恰似应和着人心生寒。
无忧闻声回头,见状却是惊怒之色:“你不是诗音!你把她怎样了?”
“你是怎么看出的破绽?”地上的“诗音”但觉四肢酥软,连起身的力气都无,也自愕然。
“诗音一直与我同在诊室,除非是一刻前……吟儿,传令封锁宫门,你速与董将军带人分头搜寻。这片刻工夫,谅他们还难以带人出宫。”无忧的语气是少有的焦急。
“可惜我那些手下向来性急,款待她还等得到带出宫嘛。这会儿云雨巫山也销魂得差不多了,你们正好去接人回来。”地上人嫣然一笑,改回自己的语音说话,娇俏语声正属吕萦雪。
她话音未落,凌厉刀锋挟无穷杀意已架上她纤细的颈脖,却因无忧疾呼“不可伤她!”而生生顿住。“公主!这妖女当真就处置不得吗?!” 执刀的董越满脸胀红,双目充血,一字字地涩声道。
另一旁的剑吟知她身份,昨夜放她后又听无忧分析过利害,没有作声,只死死瞪着她,足下所踏的铺地青玉却因不自觉的用力而碎裂。守候在前殿内的两名天翼侍卫也尽是震怒之色。
吕萦雪毫不在意众人直欲将自己凌迟的眼神,带着满脸期待好戏的神情,不紧不慢地拭去颈上淌下的血线——刀势虽住,刀气早将如玉肌肤割破。
“忘了你们今晨所服之药么?诗音被擒纵无外伤也难免受制而内息不畅,必会激发体内药性,令近身者晕厥,足可自保一时。赶快找到她便无妨,不必理会这恶徒。”无忧一语令人平静下来,二人疾速而去。
“只怕你预留的这手未见得多有效。”吕萦雪稍怔即笑,“本座亲自制她穴剥她外衣,可曾受这药性所制?”
“此药在服食者血气不畅或有损时始起效,近身者不到毒性发作无所感。你身手非凡动作又快,须臾之间自无影响,你手下却是逃不脱的。”无忧答得从容,心头却是犹有余悸。若非昔日因二哥好武常独闯各国江湖,恐他万一受伤有失起意琢磨出此方,若非料九幽未伤到自己一家可能先对最亲厚的近卫施非常手段,今晨让他们服下防患未然,此刻诗音……她不敢再想下去,暗叹万幸。
“那你在本座身上,又动的什么手脚?”吕萦雪闻言暗惊,复道。
“简单得很,今日这思谤宫内所下之毒,无他法可避其害,唯服过解药者无恙。所以你易容虽天衣无缝,入殿毒发,岂会是诗音?”无忧望着那张与诗音一般无二的精致脸庞,道。
“能两次让本座在毒上栽了,果然好本事。不过,唯愿公主的岐黄之术,解得了你那情同手足的侍女病苦。”
“你还对她做了什么?”无忧蹙眉。
“等人找到了,你自然就清楚了。反正丢不了命,急啥。”见她难掩担忧,吕萦雪甚觉享受。
“公主,你快看诗儿……”董越如一阵风卷入殿内,诗音被他用外袍裹得严严实实,小心的呵护在怀中。因服过同样的药,他虽近其身也无碍。
“殿下我没事,多亏了你的药。”被安顿在已备好的软榻上,诗音吃力地道,面色是异乎寻常的苍白,冷汗淋漓,显然正忍受着极大的痛楚。无忧切脉施针,神色沉重。今日的伤者中,诗音虽是唯一一个手足筋未断的,但被以浑厚内力用独门手法断穴闭脉,不似他人能以针药之力去伤痛,眼看着她受尽煎熬,自己竟是无计可施!
“要如何你才肯为她解了禁制?”无忧转视吕萦雪,眼中的寒意竟令她心头莫名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