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山顶,返身朝下一看,但见下面雾气腾腾,一缕白云竟在半山腰中游荡,不由心中一惊,心道好险,当时攀援而上时,幸亏未往下看,不然说不定惊吓之下,不跌落崖下,也提不起勇气继续往上爬了,此刻一想,不由一阵后怕,于是疾迈两步,离开这令人为之毛骨悚然之地,举目一看,就见靠左有一条小径,便沿着小径往前走去.
小经曲折弯曲,很多地方已被茂密的藤草荆棘盖住,显然这条路很少有人行走。两边是树木参天的森林,路上还有许多不知名的或黄或白或红的野花,将芬芳送入他的鼻息,他深深地长吸一气,好香好香,浓郁的花香竟使他的喉咙里感受到一丝甜甜的滋味,他感到十分畅快,便加快了脚步。
疾走一阵,身上那种粘糊糊的感觉,使他越发觉得不是滋味,他知道是连续几次出了几身臭汗的缘故,他真想好好的洗个澡,洗尽身上的污垢和异味.只是荒上野岭,哪来的水呢.一想到水,就感到口渴,举起葫芦喝了几大口猕猴桃酒,酒虽然醇香甘甜,但却没有水那么止渴,他想,此刻若发现一股山泉可多好,他一定要把头埋在水里,吃他一个饱.
也许福缘深厚,他暗自想入非非,却果真见到了水。是一个十丈见方的深潭,清悠悠的潭水,在山风的轻抚下,荡起微微涟漪,拍击着岸边,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啊,水。”他惊喜若狂,跑到潭边,蹲下来把头浸在潭里,张开嘴大口的吸吮着,清凉的水,喝到嘴里十分舒服。喝饱后,他觉得应把一身的臭汗给洗洗,于是,将衣服脱下跳下去。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十分难堪的问题。他的包裹还放在沈庄的那间房里,那里面有着换洗衣服和盘缠。没有衣服换洗,这一身臭烘烘的如何在人群中行走。没有盘缠下山之后可是寸步难行。他无可奈何的苦笑一声,把衣服放在潭里揉洗干净,挂在树上,让山风吹干。身上之物除了那块石玉挂在胸前外,其余的都把他绑在树枝上。于是,将整个身子泡在水里,一任潭水轻轻的搓揉自己的身体。将身上的污垢洗尽,浑身似乎轻松了许多,惬意之极,忍不住长啸一声。
深山空寂,啸声远送。刘任侠洗完澡,爬上岸纵身上树,摸了摸晾晒的衣服,已有八成干。跳下来坐在树上,想等衣服干了再说。山中虽无人,只是赤身露体总是不雅,便又跳入水里。跟恩师习艺时,也曾苦练水下功夫。于是在水上舞了一阵剑,又闭住呼吸钻入水底。如此上上下下,折腾了半个时辰,估摸衣服也应干了,爬上岸准备上树取衣,忽然,胸前石玉一阵颤抖,心生警惕,就见一阵腥风卷来,耳中传来一阵急骤的沙沙之声,忙返身朝声响之处望去,却见一条数丈巨蟒正朝自己扑来,不由大惊失色。暗道一声“苦也!”他不知道,正是因为自己一时兴起,放声长啸,惊动了巨蟒。
原来这条庞然大物,正是刘任侠从它嘴下救出小猿,伤其双目的那条巨蟒。常言道:深山隐巨兽,大海藏蛟龙。这头巨蟒就是这荒山野岭的产物。
巨蟒在此修炼虽无千年,但也有数百年之久,性喜蛰伏,一年之中也只有八、九月中醒来一次,只是每次醒来,总得吞食肉食,此处荒野,人迹极少,偶有樵子,也不会在巨蟒醒时路过。而附近动物亦早被巨蟒吃光,故而,巨蟒此次醒后一直未开荤,实在熬不住,只得下山寻找食物。
巨蟒虽是兽类,因道行之久,颇已通灵,人口集聚之处亦不敢去,唯恐被人击打,也只有寻到人口罕至之处,捕捉飞鸟、走兽聊以充饥。那日下得山来,一路上野兽早已望风而逃,能以果腹的不过是几只野鸡野兔而已,好不容易抓到一头小猿,满以为一快朵颐,岂知先是被白猿缠住,无法下嘴,后又被人将小猿夺去,且将双目刺伤。巨蟒愤怒之极,本想一报刺目之仇,只是为了及时医治眼睛,这才匆匆离去。
天生万物,皆有自生自灭之道,蛇蟒灵物,亦有自救之法。巨蟒逃回山中,忙寻疗伤之药,岂知双目乃为剑气之伤,并非刀伤剑创可比,虽寻得灵药,也只能止痛而已,双目却迟迟未能复明。此处动物本就不多,巨蟒腥气颇重,稍有灵性之物,闻之均远远避开。巨蟒无奈,只得在山中吃些嫩草,在潭中喝些凉水。偶尔运气好时,也能凑巧吸入几尾鱼,打打牙祭,开开洋荤,平日里一般就只有吃些青饲料了。这日,巨蟒盘旋山洞中正为腹中饥饿苦恼,突闻长啸之声,巨蟒欣喜之极:何来莽夫,送肉上前。想到肉肥骨脆,可口佳味,巨蟒迫不及待,急急朝发声之处窜去。巨蟒虽长,但身法不笨,速度亦疾,不一刻已来至潭边。眼睛看不见,耳鼻特别灵,相隔十来丈,已得知其人立身之处,故急速窜去。
刘任侠一见巨蟒追来,无路可避,乃展开浮萍渡水轻身功夫,朝岸上跃去,意图摆脱巨蟒纠缠。岂知巨蟒亦通水性,他刚登上对岸,巨蟒已尾随跟至。他急忙俯身拾剑,纵身一跃,岂知往前跑了几十丈,又是一处绝壁,只得返身另寻出路。但巨蟒已将来路阻塞。只见巨蟒将身躯盘成一个大磨盘,蟒头高高昂起,张开血盆大口,口中吐出数尺长的红信,其模样极为狰狞可怖,前路已绝后路已阻,他已无路可走,惟有豁出去,拼死一搏,虽说是赤身**,羞愧难当,但在性命相关之际,也就顾不了许多,他长吸一气,力灌软剑,避开吞噬而来的蟒头,朝巨蟒七寸之处狠狠一击,在他想来,这雷霆一击,不把巨蟒砍成两截,至少也会砍得他皮破血流。岂知,这一剑击下,有如木棒击鼓,只听“咚”的一声,巨蟒并无负痛之感,而自己的手却被震得酸酸的、麻麻的。本来动物都有自我保护的特性,何况具有数百年道行的巨蟒呢,当然自有护体之法,巨蟒自知七寸乃要害之处,故而,已在此处修练成一片巨鳞,正好将要害遮挡住,刘任侠拼命一击,只是击在蟒鳞之上,当然无损巨蟒丝毫了。
剑出无功,刘任侠不由得暗吃一惊,这巨蟒遍体刀枪不如,自己岂不只有被动挨打的分,而无反击之力。只是吃惊也罢,被动也罢。此刻已是骑虎难下,惟有听天由命。
巨蟒长吸一口,闻出眼前正是刺伤自己双目之人,失明之恨,不共戴天。巨蟒凶性爆发,张嘴噬来。刘任侠飞身躲过,巨蟒双目不见,并不知对手躲在何处,只是本能的扬尾横扫过来,无巧不巧,正好将刘任侠扫住,就势一缠,已将刘任侠紧紧缠住。
猎物在口,岂可错过,巨蟒已不耐烦,狠狠地张口咬来。刘任侠身子被缠,无法动弹,将头朝下一伏,堪堪躲过蛇口。巨蟒又一甩头,一口噬去,刘任侠忙把头一低。蓦地,他突然发现巨蟒的头下部,有一条长约三寸的白线。遍体的乌光黑亮,使这道白线更显得醒目刺眼。灵光一闪,他记起恩师曾说过,世界上任何人、任何动物,无论练成什么绝世奇功,都不可能拥有金刚不坏之身,总会有一两处致命之处,只是功夫练得越深,致命之处越隐蔽。这道白线莫非便是巨蟒的致命处。事不宜迟,不容多想,只有孤注一掷,舍命一拼了。他感到蟒尾越缠越紧,呼吸越来越难,幸好双手未被缠住,软剑尚在手中,眼睛盯住蟒头下面的白线,猛提真气,力灌双臂,双手握剑,朝着白线处,拼命一刺。长剑直刺而入,深已及柄。就见巨蟒一阵翻滚,尾部一甩,刘任侠已被甩出,脱出了蟒尾的纠缠。好在双手还紧紧的握在剑上,这才避免了重重摔在地上的厄运。双脚立地后,再运一口气,“嘿”地一声,已将软剑拔出,只见一股血泉突地涌出,喷出数尺,不仅将他浑身上下喷了个透,还有一股热血射入口中,只感到腥气逼人一阵昏眩。他拼却全力朝后一跃,岂知人刚落地,又是一道血箭激射过来,强烈的腥气使他无力抵御,终于昏昏然地倒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任侠这才悠悠醒来,睁眼一看,却发现自己已浸泡在血水里,他一惊,自问这是为何,想了一阵,这才想起与巨蟒拼搏之事,爬了起来,看见那条巨蟒卧倒在血泊之中。他急忙往高处走,逃离腥臭的蟒血。感到浑身十分疲倦,连抬脚也感到困难,知是与巨蟒拼搏时,精力耗损过巨。乃席地而坐,眼观鼻,鼻观心,五心朝上。按照师门心法调息一阵,又照着易筋经习练一阵,顿觉真气泉涌,心热难熬,于是提剑在手,走至巨蟒旁,见其并不动弹,伸手一探,无有声息,已是血尽而亡。暗忖,蛇胆乃至宝,食之有祛毒明目之功效,而这巨蟒至少有上百年道行,胆的功效一定更佳。便举剑沿创口朝下狠劲一划。岂知蛇皮应剑而开。心想,这巨蟒未死时皮肉何其坚硬,可是死了后竟又变得如此松软。他却不知道自己与巨蟒搏斗时,已食得巨蟒之热血,且在昏迷中,又不知不觉喝了好几口血浆。数百年的蟒精,其精血何其珍贵,若能喝上一口,乃是练武人之福,而他却在无意之中喝了一个够,体内真力骤然又增十年,因此运功之下,真力充沛,当初视若坚硬如铁的蟒皮,此刻自然变得稀松平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