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任侠因心中惦念沈公子,虽为佳酿亦难品出其美味,只是心不在焉的应付着,两眼盯着窗外出神。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哦——,是沈庄的管家邹伯。就在这时,只听邹伯大声说道:“沈庄沈存义公子,亲迎各位贵宾。”
话音刚落,一蓝衫少年满脸喜气,走向七大门派桌前,作了个罗圈揖:“诸位长辈为小可喜事,不辞辛劳长途跋涉,小可感激不尽,故已备车,恭请诸位即时莅临寒舍,尽一夕之欢。”
刘任侠循声望去,那少年唇红齿白,一表人才。确是沈存义无疑。正欲上前与沈公子打招呼,恰好与邹伯目光相遇,邹伯面色一变,显然已认出自己,只见他左眼朝自己眨了几下,又将头有意无意的轻轻摇了摇。刘任侠本是极为机灵之人,见邹伯如此动作,心知有异,便遏制住上前向沈存义打招呼的冲动。
沈公子缓步走了过来,刘任侠正待迎上前,却见沈公子朝吴云哺一施礼,道:“这位定是江南三才子之首吴云哺兄了,小弟沈存义恭请吴兄赏脸携友莅临,共谋一醉如何。”
吴云哺起身道:“谨遵公子之命,定当前往庆贺。”
刘任侠见沈存义对自己视而不见,不理不睬,颇感惊奇,待其路过身边,乃曼声轻吟道:“紫竹黄丝,钓得红鱼串绿柳。”满以为沈公子会有所悟,谁知对方竟无反应,心中疑惑更深。
约莫一柱香功夫,沈庄已派来十几辆马车,停在酒楼前。
沈公子亲迎七大门派的贵宾上车,邹伯则负责江南三才子及刘任侠四人上车。刘任侠上车时,感到邹伯将一张纸条塞入手心。偷偷一看,则是“小心”二字。
带着满腹的疑问,刘任侠来到沈家大院。
好一个奇、妙、淡、雅的沈庄庄院。
庄院依山临溪而建,庄园野趣甚浓,麻石垒成丈余的围墙,墙外是一排排繁茂银杉,墙上布满青藤绿叶,整个庄园似乎隐入绿树丛林之中。庄里一条宽敞的青石铺成的大道,两旁布置着圆形花坛,坛中花色姹紫嫣红,黄白相映,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花坛过去则是一条蜿蜒曲折的溪流,将庄院分割成两半。一座石拱桥横跨两岸,站在桥中可见溪水潺潺,清澈见底。跨过石桥,则是一个小小的人造圆湖,湖面荷池映红,菡萏飘香。一座大厅跨湖而立,厅两侧为雕玉栏杆,栏杆上面的活动窗叶均已取去,进入厅内,两边碧波荡漾,宛若凌波踏水,幻觉顿生。穿过大厅,却是两排房屋,顺山势成梯形,逐级上升,每级屋前,植有一排桂花树,桂花盛开吐出阵阵幽香,人拾级而上,颇有如登月宫,如入蓬莱,恍然入梦之感。
刘任侠跟着江南三才子,信步在庄内游览。
面对山青水秀,风光宜人的庄院,吴云哺叹道:“沈庄可谓集江南之美,山川之秀于一身,地灵方能产人杰,无怪乎能产生沈公子这样聪颖超群,出类拔萃的俊杰人物。”正说着,就见湖中荷花点点,极是迷人,忍不住手舞足蹈的大声吟道:“亭亭风露拥川坻,天放娇娆岂自知,一轲超然他日事,故应将尔当西施。”吟罢意犹未尽,转身对身后的陈自豪道:“二弟,往日读王安石这首荷花诗时,只觉得诗写得不凡,倒无太深感触,今日置身此地,重温此诗,方觉王安石写得极为贴切、生动,尤其是天放娇娆一句,更是出神入化。”
陈自豪道:“大哥往日游山玩水,每至名胜幽雅处,总免不了诗兴大发,现面对如此佳境,何不作诗一首。”
吴云哺道:“岂敢、岂敢,山川秀丽,如诗如画,若无惊世之作,岂不亵渎了如此美景,玷污了山川灵秀。如此则大煞风景,其罪莫恕也。”
四人走走游游,不觉已至后院房屋,一阵清风吹过,只觉异香扑鼻,两旁桂树上的黄花纷纷洒落。
李燕杰指着落下的桂花道:“大哥,此情此景岂不有助诗兴,何不吟诗一首,以助雅兴。”
吴云哺沉思片刻摇头道:“愚兄已是江郎才尽,苦思冥想半天,虽然搜肠枯肚,亦难得出佳句。二弟、三弟,何不助助兴。哦,刘兄弟,入院来未见你吭声,莫非沉湎于美景之中,而忘乎所以了。来、来,还是由你吟诗助兴吧。”
刘任侠人虽跟在他们后面走,可心思却全放在探索沈庄的重重疑雾中。因此根本没有听见江南三才子的议论,猛听到吴云哺叫自己,不觉一愣,立即从沉思中惊醒,暗忖:“可千万不能将心思表露,否则将无端的惹来麻烦。”便道:“吴兄唤小弟有何指教。”
吴云哺笑道:“我们都在敞开心怀,一起品味这迤俪风光,唯刘兄弟一人独自品尝,岂不有失公道,当罚、当罚。”
刘任侠道:“小弟知错,甘愿受罚,不如明日出庄,小弟作东,在桂花酒楼一快朵颐。”
陈自豪道:“刘兄弟既已知错认罚,理当即时兑现,岂可拖至明日。”
刘任侠哈哈一笑:“兄长们要如何处罚,小弟自当认可。”
李燕杰急道:“就以纷纷落地的桂花为题,罚你吟诗一首吧。”
刘任侠沉思一刻,灵机一动:“小弟对作诗可是一窍不通,若胡绉几句恐污兄长之耳,莫若借花献佛,背诵一首前人的诗以应此景如何。”
吴云哺道:“只要贴切、恰当,背一首亦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