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虞望着天灯,心里浮现出这两个月与二哥相识的种种,眼眶愈发酸涩。
自离京遭遇变故、流落此处以来,只有刘阿婆和二哥待她真心实意。虽然他们素未相识,可到如今,已经像亲人一般。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这次他遭此劫难,都是因她而起。若非她招惹了那个金世荣,二哥也不至于……他千万千万不能有事。
雅虞攥紧了手,脸色越发苍白。
她正胡思乱想,旁边石桥下忽然传出一声低呼,随即就响起孩童的哭声。
雅虞擦了眼泪回头去看,瞥见一个三四岁的小童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看情形应该是刚才不小心跌了一跤。
这会儿四下无人,馄饨摊的摊主也早收摊离开了。雅虞忙起身过去,把那孩子扶起来。
小男孩眼里蓄满了泪水,脸蛋通红,哭得凄惨无比。
雅虞轻轻拍他的背,又拿帕子给他擦眼泪:“乖……不哭了,哪里疼?”
小男孩抽噎了一下,举起手掌给她看。
雅虞一看,见他两只小手掌心都只蹭破了一点皮,所幸并没有伤得如何,松了口气道:“不怕,过一会儿就不疼了。”
她凑近替他吹了两口气。
小男孩歪头看她,神色有几分不信似的:“你怎么知道……过会儿就不疼了?”
她想了想,摊开自己的手给他看:“我之前也摔过。”
小男孩睁大眼睛:“姐姐,你都这么大了还摔跟头啊?”
雅虞一滞,脸色颇有些不自在:“我那是不小心的……”
小男孩哈哈一笑:“真没用。”
这个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霎时水花四溅!
小男孩吓了一跳,本能地扑进了雅虞怀中。
她探头一看,瞥见河面上有两个交缠打斗的身影,连忙抱着孩子躲到了桥柱边,对他摇头低声道:“千万别出声……”
男孩乖乖点头,眼睛里布满了恐惧。
一声呵呵轻笑自不远处传来,声色轻盈微颤,却如紧绷之弦,充斥肃杀之气,寒意砭骨。
“啧啧,楚兄这是怎么了,看来伤得不轻呐?”笑者语调尖刺,略带讥讽,偏偏音色轻柔,“连入门弟子都这副鬼样,看来天山教是气数已尽。”
“你这邪.教的阴阳人竟也敢在我跟前造次!”另一人低吼一声,刺啦出剑。
那二人一蓝一白,蓝衣者眼尾泛紫,嘴角挂笑,带三分邪气。白衣者目若寒星,清秀俊朗,年纪轻轻,看着不过二十上下。
这一正一邪,一蓝一白,斗时如霞光四下。
看两者相斗正酣,雅虞忽听得身旁一声轻叹,浑身一振。
她抬头望过去,微微愣住。
旁边小巷口竟有两个人在那儿旁观。
其中一个是少年乞丐,头发蓬乱,衣衫褴褛,却生得眉清目秀,尤其一双乌瞳深如子夜,让人过目难忘。
那少年盘坐在地,一手搭在腿上,悠悠看眼前二人打斗。他身侧坐一老头,老头捋了捋须道:“你赌哪边?”
少年道:“白的那边。”
老头微微一笑:“你总不可能回回都赢,这次你肯定输,我一看就知道是蓝的那边厉害点。”少年听了笑而不语。
老头哼一声,斜过眼看到雅虞,笑眯眯道:“小姑娘,你看哪边会赢?”
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和雅虞说话,好像与她熟的很,看似全然没把水上酣战的那二人放在眼里。
雅虞一怔道:“我不知道……”
“没事,不妨猜猜。”
雅虞皱眉,朝那边看了看道:“打个平手吧?”
“啧啧,两大门派交手,不争出个胜负怎么说的过去?”
雅虞抿唇:“那就白的吧。”
少年朝她挤了挤眼睛:“有眼光。七星阁的武功路数,下流至极,哪里能和天山剑法比?”
打斗之中的蓝衣人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声音森然道:“区区一个乞丐,也敢瞧不起七星阁!”
少年撇嘴:“就瞧不起了,你奈我何?”
蓝衣人一鞭子甩落白衣少年,飞身过来,直冲此处。
小男孩吓得大叫,雅虞当即抱紧了他。
没想到老头一个转身,迅速在那蓝衣人额上点了两下。
这动作看起来轻巧,那人额上却凸现一个发黑的血印子,痛得摔倒在地、滚来滚去,半张着嘴却发不出叫声,分明是中了毒。
雅虞眼见对方惨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慌忙捂住男孩的眼睛。
“知道厉害了就点两下头。”老头道。
那人龇牙咧嘴,就是脑袋挺得直,不肯弯下来。老头却是一笑:“好小子,是副硬骨头,我倒要看看你能挨多久!”
“你们……是唐门的人!哼,一个长辈,跟个小辈动真格,也不嫌有失体面!”
老头哈哈一笑:“小子,我虽然年纪大了,可还没眼花,怎么就不能教训教训你了?”
对方双唇泛白,一扯嘴角,没有接话。
天山教那人才从水里上来,浑身湿透,举着剑道:“……我们打我们的,你这老头儿,瞎掺和什么!”
老头不以为然:“胡说八道,明明是这小子先找我们的麻烦。”
一旁那少年乞丐微微摇了摇头,仿佛觉得很无趣一般:“刚才听到,你就是天山教的入门弟子楚夕照?”
“正是。”
“天山剑法何等厉害,到你手中,连一个魔教徒都敌不过,我要是你,早就找个地儿躲起来不敢见人了。”
“你……欺人太甚!哼,早就听说唐门擅用毒物,从不敢真刀实剑与人比试,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楚夕照道。
老头哈哈笑道:“我就是下三滥,有本事你就赢我,没本事就别跟我玩虚的。况且你有剑,我有毒,岂不正好?”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