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汉卿拿着先前落在地上的箭上前一步:“尊主,这箭上有剧毒。”
萧然伸手拿过那箭,噗呲一声,毫不手软地刺入秦念离的左腿。秦念离低呼一声,脸色大变:“你……干什么!”
“我先前所见凌波宗的毒物皆非上品,你这毒倒不错。”
秦念离咬牙想去摸解药,却被萧然一脚踩住了右手,动弹不得。
“……你想怎么样!”
萧然淡淡道:“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秦念离嘴角一抿:“气味。”
萧然皱眉:“说清楚。”
“每个人的气味都不相同,寻常人闻不出来,我自幼……嗅觉异常,能分辨不同人身上的气味。”
萧然一笑:“这倒是新鲜。”
“尊主打算如何处置他?”白汉卿问。
萧然还未出声,屋内榻上突然响起一阵极低的□□。
他转身往里走道:“抓去水牢,先浸个三日。”
秦念离双眸一睁,正要说话,却被白汉卿飞快点住哑穴,顿时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
山泉水面映出一轮圆月,给浓黑的天色、水色一衬,透出几分惨白。木屋内没有点灯,四下漆黑一片,远远看去,木屋几乎与幽林融为一体。
雅虞的脸在月光底下,惨白得近乎透明。她眼里只看得到一片雾茫茫的白色,心肺里像是插着一把冰锥,寒意从那里弥漫开来,似乎要将她的血液都冻住。
这种感觉,她再熟悉不过。每隔三个月,她的寒毒就会发作一次。
不知为何,这一次突然提前了。
那是临江王被诛前,用来报复政敌杜如敷的手段。
她爹杜如敷一生刚强,这毒若是在他自己身上,倒还承受的住,偏偏临江王最擅体察人心,他知道怎么做才能折磨杜如敷——那就是伤害她的女儿。
给他唯一的女儿种下寒毒,每几月便病发一次,虽不致死,却能让人痛不欲生。
此刻雅虞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只感觉自己在不停地往下掉。
她的脚下,仿佛是踩着万丈冰渊。
“阿虞——”
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轻轻地喊她的名字。
格外耳熟。
她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与另一双眼睛四目相对。幽冷的月色中,他正俯首注视着她的脸。
雅虞痛得恍惚,一下子竟没能认出他来。
银色的光辉如烟如雾,眼前这副面容昳丽清绝,有如碎玉浮冰,动人心魄。
那双绿色的眼睛,在暗淡的月色中竟变为深冷的墨绿,像是猛兽的眼睛,冷冰冰的睥睨,只有一片死寂。
眼下,给这银色的月光笼罩,她竟生出一种幻觉,仿佛在那短短的一刹之间,看到了他的另一种面目。
萧然目光微动,正要再开口喊她,却见她突然脸色煞白,又猛然蜷缩起来。
他眉心一皱。
这一下雅虞疼得极其厉害,比方才更甚。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整个人在榻上缩成了一团。
“好冷……”
萧然听到她这一声,神色微凝,扯起旁边的被褥想将她裹住。
手伸到一半,却忽然顿住。
因为榻上的人已经不自觉钻入了他的怀中,她两手举在胸前,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仿佛感受到温暖,本能地朝他怀中深处拱去。
萧然没有动作,只垂眸望着她。
“娘亲……”雅虞突然抽泣了一声。
她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湿,一双眼睛湿润朦胧,欲哭不哭。看她哭的这个样子,显然是还意识不清。
巨大的圆月,映照在小窗上,如魔如幻。
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神色幽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