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不问自答“父皇命我来送贺礼”。
媚儿还是行礼时的样子,未起身,恭恭敬敬说着“谢王爷、谢陛下”。
眼前这个人礼节周到,稳妥的像是另外一个人。楚王走上前去,站在她身边,低头也只能看到她梳得整齐的发髻。浅笑,说道“这些日子不见,你这性子倒是变了很多”。
媚儿一如既往地恭顺,语气中无波无澜道“草民先前唐突无状,求王爷勿要责怪。”。
楚王蹲下身子,细细的揣摩这个字“求?”。
他将头低下几分,看清楚了媚儿的神情,的确是冰冷得很,莞尔道贺“恭喜”。
媚儿俯首叩拜“谢王爷”。
楚王起身绕过她,去找郁风。大老远过来一趟,是该问候一下天门掌门。
人走后,媚儿起身回去了。
推开清幽殿的门,里面可是热闹得很。院子里被好多红色的东西摆满了。勉强空出些能走的路。媚儿被这场景打得一愣,大脑空空一瞬。
浣竹见主角到了,立马走到门口,把她拉了进来站在那一片红色的中央,司库堂的师姐妹们围了上来“媚儿,快来看看,喜欢哪个?”。
知道司库堂东西多,可是这太夸张了些吧“这么多?”。
浣竹可不这么觉得“这些还不够呢!掌门把你和南逾师兄的好日子定下来了,婚典的一切事宜,都得抓紧时间准备。时间上是仓促了些,但是咱们天门的喜事必须得大操大办”。
颜敏小师妹整日在司库堂看着这些东西,看多了也就觉得太过寻常了些,怕媚儿不喜“司库堂就这些,布料、头面师姐都选选。要是都不喜欢,明天我们陪师姐去山下看看”。
这儿的每一件都是上乘的佳品,媚儿兴趣缺缺“成亲嘛!郎君如意便好,其他的如不如意,不甚重要”。
随手指了一套看得入眼的“就这套吧!”。
这随意的动作,被人解读成急不可耐做出喜服“这日子定下来,我原想是掌门着急,现在看哪,是咱们新娘子着急”。
虽然心里不是这个意思,可被她一说,也不免有了几分羞“颜敏,你瞎说,想讨打是不是”。
媚儿抬起拳头,做势要打人,颜敏躲到了小姐妹身后“不敢了!不敢了!”。
眼下一桩事还没解呢“咱以后是要像以前一样称呼,还是该改口叫嫂夫人呢?咱们快一起合计合计”。
“你还拿我打趣”俩人你追我赶,颜敏在前面直呼“嫂夫人,要上房揭瓦了。”。
媚儿想着可不能让她再说了,脚下加快步子,欲要拦她一拦,自己倒被浣竹拦住了“别闹了,小心绊倒”。
知之携着南逾进了院子,一眼瞧见的就是她们这群女孩子嬉笑打闹的场景,笑道“做什么事情这么热闹,我们也来凑凑热闹可好?”。
一群人停止了打闹,端正了起来,打着招呼“知之师兄,南逾师兄”。
这些人里浣竹辈分最大,上前行礼“掌门吩咐,让把司库堂的布料、头面拿过来给南逾师兄和媚儿师妹选。南逾师兄,先看着,晚些,我们再过来”。
说完,再行一礼“不扰了”。
“南逾师兄”颜敏路过南逾身边时,示意他附耳过来。南逾照小师妹的意思做了。
颜敏在他耳边小声的说“刚才媚儿师姐说:郎君如意便好”。南逾听到句话,眼神甜的能化出蜜来。
媚儿不知道颜敏说了什么,只觉得这些东西总在院子里放着,累赘的很,真想把它们快点儿请回司库堂,催促着“她们拿来的太多了,师兄快选选,想穿哪件?”。
被问到的人,开口回她。声音柔得胜过这满院子的绸缎“夫人选就好。夫人选的,便是最称我心意的。”。
媚儿气儿没收住,轻咳了出来。
知之瞠目瞧着他。这么肉麻的话,说的脸不红,气不喘。还是那个矜贵、清冷的师兄吗?
原本只是身份的转变,媚儿就有些难适应,现在师兄的性情也突然变了,媚儿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答,第一反应,想着避开“量体裁衣!她们刚才忘了。我现在去追,让她们帮我量量,回来再选。”
媚儿逃似的朝前跑,没有看路。直到撞到人才正视前方,讶然“子术”。
子术把人扶起来,细细检查,生怕伤到她,见她无事才安心“师姐要成婚了,心中可是欣喜?”。
媚儿立马给自己的脸上挂上笑意“欣喜着呢!”
本就盼着她欣喜,她欣喜便好。
原是去清幽殿送药,现在遇到了,就直接给她了“掌门定下的日子,稍近了些。礼节繁琐,师姐的伤还没能彻底痊愈,到时候怕是吃不消。这些药里,加大了计量。师姐熬药的时候仔细些,喝完,便好生歇息。等到了日子,定可以向往日那般活蹦乱跳的。”。
媚儿一直在担心自己的伤撑不到礼成,现在有子术亲自配的药,心中忧虑消解,笑着接过药,浅浅一笑“谢过子术神医了”。
她笑,自己就陪她笑,可这笑容刚挂到脸上,就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客人“楚王几时来的?”
媚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人由司规堂的弟子引着,看样子,是要去给他住的地方。媚儿告知子术“刚到,说是奉命来送贺礼”。
子术言语间有些不虞“咱们帖子一张都还没有发出去,皇家贵胄来得比天门的请帖都快”任谁听去,也会称一个怪字。
听闻了当年事,媚儿心中对皇家的人多少有了一丝怨怼“上次,躲过层层关卡,隐匿天门数日,现在更是毫不遮掩。宫里的皇帝说是敬重天门,可是半点没把咱们放在眼里。此番,是想告诫咱们,天门在他老人家手里,他可随意捏圆搓扁。”。
天下,全都他老人家说了算,理,当真是这么个理,媚儿这心,也当真的不爽利“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咱们亦是他的臣民。可是他这样,多少有些······”。
在子术这儿,不尊天门的人,任他是谁,都休想害天门半分“师姐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在天门造次”。
各派相继来天门道贺,备上礼、解了兵刃,入住客家院。
正日子这天,红绸满山。媚儿在自己屋子里,一群人在帮她施粉、描眉,好生打扮,就属知之一直叽叽喳喳“平日里不怎么样,这一穿上嫁衣,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有几分好看了”。
媚儿本就心里烦躁不安宁,听到知之说话更加难受了“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我平日里也是好看的”。
心里就好想有团火再烧,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冷静一下“我这儿都好了,师父和师兄在前厅,今日宾客众多,你们快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今天是个好日子,平日里端庄稳重的婉诗,也有了几分孩子气。她稍稍低下身子和媚儿一般高,看着镜子里的仙人儿,调笑“遵嫂夫人命”。
心里想着,新娘子临嫁前,心绪不宁倒也是正常的,让她一个人待会儿,缓缓。得把这个吵人的知之一起带走。
可这知之平日里知情识趣,偏就今天不懂事“你虽然嫁人了,但依旧是我师妹。这般和兄长说话,大不敬”。
媚儿现在有劲没处使,正好可以拧他胳膊“你要是再对我无礼,我让我夫君教训你”。
知之吃痛,还之,去捏她的脸“这还没拜堂呢!就叫夫君,不知羞”。
媚儿手里的力道加重几分“你去不去?”
这俩人斗嘴打架,也不分时候,婉诗上前拎上知之就往外走“他去”。
媚儿对着镜子强撑起几分笑意,嫁人嘛,开开心心的。可是这副耳环好像不太漂亮,妆台上还有几副,拿拿放放,已经换了好几对了,没一个赏心悦目的,前些天真该好好选选。
“刚才那对儿好看”
媚儿听到身后的声音,讶然,他不该在这儿的。猛地回头,步摇松动了些,连着梳好的发髻,也散落几缕在额前、鬓边。
知他来者不善,媚儿马上镇定下来“观礼请到大堂”。
“送礼的”可他两手空空,哪儿是来送礼的,媚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前厅自有人收”
许君尧打量着四周,她的房间,原来是长这样的“谢礼!谢姑娘将人放回来”。
媚儿想借故,讨几分情面,语气客气了些“少主承情便好。日后留天门几分薄面。”
许君尧上前逼近一步,媚儿身后是妆台,退无可退,两个人现在的距离这么近,媚儿有些无法应对“你······”。
许君尧细细瞧着这张脸,面色红润,不知是脂粉的原因,还是她的伤好得彻底了“带外人进山,不罚。知晓他的阴狠,不杀。郁风真的很疼你。”。
媚儿没心思去想他是怎么进来这间屋子的,只想他来天门究竟意欲何为,担心前厅会不会有麻烦,说话的语气又变得冷冰冰的了“天门自家事,不敢劳烦许少主费心”。
许君尧帮她把步摇扶好,又帮她理了理额前鬓边的头发,一边整理着,一边说“差点儿死在我手里,还把我要的人送回来。在你心里,我比你夫君还要重要吧”。
轻微言行扰乱了媚儿的心智。
邪魅狂狷一笑,接着说道“礼未成,现在还不是你夫君”。
媚儿不知该如何与他周旋,这时,想起了敲门声“开门”。
知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待会你可吃不了东西,现在快吃点儿点心。”
“自投罗网,你走不了了”帮手来了,媚儿松了口气“知之,有······”话没说完,被他点了穴,非但不能动,话也说不出口。
“有什么?快点儿开门。待会儿你真吃不了东西。”媚儿在里面不应,知之刚想直接推门进去,就在这一瞬间,有人在唤他“知之,我这儿需要人手”。
齐赫师兄不轻易叫人的,想来也是真的遇到麻烦事了,今日事情繁琐,就饿她一顿好了“不管你了,饿着吧”。
媚儿在门里面,毫无法子的听着他的脚步声离开,恶狠狠的盯着许君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