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凌的大军没有按照之前的约定退兵,暂时离开南辽,给南召修整江山的时间。而是一鼓作气攻进了南辽皇室,将虐待公主的南召和南召王后先后斩杀在了王帐内。
原本就只剩个空壳子的南辽皇室,几乎一夕之间便被击溃散,各族皇室落荒而逃,整个王帐内部陷入一片混乱。
兵部尚书樊霄奉旨带兵前来阻止秦凌,一进南辽王帐看到的就是这副兵荒马乱的情景。他迅速控制好局面,梳理好城中秩序,接手掌管这里的一切。
随即命人将这里的情况添油加醋的禀报给了隆泰皇帝,其中隐去了长清公主在宫中的遭遇,夸大了秦凌来到南辽时候的目中无人、狂妄狠戾。并且一再强调秦凌手下强兵的所向披靡,暗示若放任此人下去,别说攻下南梁,恐怕攻入大梁金陵都不在话下。
这些话如同无数把利刃,根根戳进隆泰皇帝的心里。他本就对秦凌多有忌惮,加上这件事上确实是他亏欠了秦凌,眼下长清公主因为意外死在了南辽,谁也不知道秦凌会不会把这笔账算到他头上,转头继续对大梁发动攻击。
多番思考下,隆泰皇帝给樊霄下了一道密旨,让他在秦凌回金陵之前,找机会解决了这个心头大患。
这封密信刚送出去,消息就被带进了昭王府,秦汐看到复制的密信内容差点摔了手里的茶盏。立刻起身联系荣辉堂,让他们务必在密信送达前,将消息带到秦凌手中。
荣辉堂手下的信使比朝中的使臣速度还要快些,不到十天便将消息送到了秦凌手里,彼时大梁军队已经走在回金陵的途中。
秦凌将包裹着萧惜月骨灰的小盒子挂在胸前,单手扯着缰绳走在队伍的最中央。倏忽吹起长风,毫无预兆地卷起了他的披风,马背上的人眉眼间依旧淡漠,手却小心翼翼地护住了怀里的木盒。
秦凌答应过萧惜月要带她回家,不愿食言,也不想放弃。即便提前收到了秦汐的手书,也没有按照她的嘱咐中途离开去北疆寻找秦镇。而是将还没来得及动手的樊霄捆在了马车里,继续带领所有人往金陵的方向走。
来到金陵城门外的时候,禁卫军统领薛城拦住了走在最前面的秦凌,冷漠地宣布了皇帝的圣旨。
旨意内容有二,一是公主已经出嫁,不宜将骨灰葬回皇陵,恐影响皇陵先皇魂魄安息。二是抚远将军秦凌擅作主张,在没有皇命的情况下执意攻打南辽,是为抗旨不尊。现罢免秦凌抚远将军的头衔,押入天牢,听候审理。
秦凌丝毫没有反抗交出兵权,却执意要将公主的骨灰带回金陵。他淡漠地告诉薛城,公主与他已经成亲,所以她要葬入的是秦家的陵园,而非皇陵,没有人有权利阻止他的妻子回家。
薛城沉默了须臾,随即点头答应了秦凌的请求。并特允许他将萧惜月的骨灰葬在秦家陵园之后,才将其带走送入天牢。
顺道救出了被捆成一团,在马车上被折磨了一路的樊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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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汐是秦凌被带走之后才得到的消息,眼下人已经押入天牢,再想利用外部力量救人简直难如登天。唯一的办法就是跟隆泰皇帝周旋,希望他能看在秦凌曾立下战功无数的份上,放过他一命。
但依隆泰皇帝的心性,秦凌抗旨不尊执意攻打南辽便已经犯了他的大忌讳,再加上此次在西境、南辽的两战接连胜利,更是让他对秦凌忌惮万千,又岂会轻易放过他。
所以必须要有一个能掌控局面的人站出来替秦凌说话,才有可能保住他的性命。眼下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萧承煜再没有第二个。
这一年多来,萧承煜明面上只对自己分内的事情兢兢业业。暗地里却几乎将半大个朝中的势力都掌握在了自己手中,一点一点架空了隆泰皇帝的权利。
所以现在只要他愿意帮忙,就一定能顺利救出秦凌。
一路匆匆来到宫里,秦汐略有些焦急地等在中书省外,一再告诫自己,只要萧承煜答应出手救秦凌,不管他说什么,她都要忍住脾气不跟他吵。
车轱辘似的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心平气和”之后,抬头才发现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萧承煜,而是负责出来传话的玄则。
玄则先是俯身行了个礼,才略有些为难地将萧承煜的话转述给秦汐,“做戏做久了,就真当我们是夫妻吗?我又有什么义务帮你。”
秦汐微微顿了下,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整个人的情绪彻底冷了下来。
这句话原本是她赌气的时候跟萧承煜说的,眼下他又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倒是她忘了,他们本就是假夫妻,她又凭什么理直气壮地要他帮自己。
“好,我知道了。”她点头,缓缓退后了一步,沉默地离开了中书省。
玄则张了张嘴,想拦住秦汐,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好放弃。无声地叹了口气,略有些忐忑地回到了书房内。顿了会,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明明那么关心王妃,为什么这次......”
秦将军刚到金陵的时候,消息就已经送到了昭王府,但却被萧承煜从中拦下。直到秦凌将公主安葬好,又按照规矩押入天牢之后,才允许府里的人事情透露给了秦汐,以至于让昭王妃错过了最佳的救人时机。
玄则以为王爷这是想要利用这件事和王妃缓和关系,却怎么也没料到王妃过来求他帮忙的时候,他又让自己带了那么一句绝情的话。
他是真的猜不透王爷的心思。
“她已经恨我了,”萧承煜垂着睫毛翻看手中的书,声音淡淡的,“再多恨一些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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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无边无际的黑暗缓缓笼罩住了白日里繁华热闹。周遭都显得静悄悄的,车马缓缓轧在路上的声音都显得清晰可闻。
挂着昭王府灯笼的马车缓缓停在王府正门口,萧承煜俯身走下马车,一步步朝霜林阁走去。
推门走进房间,毫无意外地看到了低头等在屋内的人。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浅白色锦绣长衫,孤零零地坐在灯下。听到门口的动静抬头看过来的时候,略显空洞的眼睛里还有一丝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