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送走了吏部尚书,萧承煜还没来得及休息,转身就看到陈竞坐在案几旁,捏着自己的杯子喝水。
“这是我的杯子,”萧承煜俯身拈走陈竞手里的杯子,掀开衣摆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你想喝重新拿杯子,自己倒。”
陈竞将手肘斜斜的撑在膝盖上,闻言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问,“你不让我碰这个杯子,是因为这杯子是你用过的,还是因为这杯子是你那个昭王妃用过?”
萧承煜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知道我的王妃用过这只杯子,你还拿起来用?”
“我记得你上次说,你并不喜欢秦家五小姐,”陈竞依旧看着他,语气很慢,“你也应该知道,皇帝现在表面上是对你十分依赖,但这份依赖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你我都很清楚。”
肃王谋反的事情对隆泰皇帝的打击确实很大,但还远远不至于到一病不起的地步,他不过是想借这段时间去试探一下萧承煜。
若他和肃王一样有着不该有的狼子野心,自然会趁机揽政夺权,试图谋朝窜位。如果他只是尽心的替隆泰帝处理朝中政事,也可以趁这段时间观察一下他在政事上的作为。
萧承煜自然清楚这一点,可即便是这样,在面对秦凌的问题的时候,他依旧毫不犹豫选择出手相助。不惜冒着被隆泰皇帝怀疑的风险,也要执意保住秦凌的周全。
这和以往那个只知道谋略算计的昭王简直大相径庭,陈竞也察觉到了萧承煜的变化,所以才出言提醒。
“不要对秦家的女儿动心,”陈竞缓缓道,“会耽误大事的。”
“晚了,”萧承煜轻轻放下手里的茶杯,用像是在谈论天气的语气说道,“我早就对她一往而深了。”
“你......”陈竞明显怔愣了一下,身上原本的那股懒散气息消失殆尽,眉间微微有一道褶皱,语气也不由得严肃了起来,“陛下昨天跟你说了什么,你都忘了吗?”
隆泰皇帝素来多疑又敏感,自然不会轻易将大权交给萧承煜。昨天萧承煜前去侍奉汤药的时候,隆泰皇帝就暗示过萧承煜,如果想要做大梁的太子,首先便要保证自己狠戾无情,尤其是在情爱方面,断不能专情。
这是在为之前萧承煜拒绝将兵部尚书之女樊有林纳入府中的警告,也是对萧承煜在未来后宫之事上的管束。
最后的最后,隆泰皇帝将装着药的汤碗放下,看了萧承煜一眼,略有深意地说:“秦家是不可能有两个秦皇后的,秦镇也承受不起这样的荣宠。”
隆泰皇帝虽然对秦镇始终怀着一份防备,但还远远没到如此容不下在那个外人眼里早已病入膏肓昭王妃的地步。之所会以这么说,不过是对萧承煜的拿捏和掌控。
若是萧承煜足够听话,隆泰皇帝自然愿意将手中的皇位心满意足地交给他。但如果他对皇帝的命令略有违抗,隆泰帝也只能继续对萧承煜“考验训练”,直到他变成一个让皇帝满意的继承人。
这是一个掌控天下许多年的皇帝埋在骨骼里,根深蒂固的控制欲。
让人厌恶又无可奈何。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陈竞将手撑在案几上,直直地看着萧承煜,冷声提醒道,“难道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不试一试,”萧承煜转了转手里的杯子,缓缓抬眸看向面前的陈竞,轻声反问,“又怎知不可兼得?”
“那如果到了必须二者选其一的地步呢,”陈竞寸步不让地追问,“到时候,你愿意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放弃江山,放弃皇位吗?”
“她不是可有可无。”萧承煜淡淡地开口,语调平淡,眸子里却有一丝难掩的张狂,“所以这江山天下我要,她,我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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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秦凌带领手下的将领前去西境平定叛乱。
临走的时候,秦凌在萧承煜的安排下,得以与长清公主见面。并且与她约定,此次征战归来之时便会解甲归田,远离朝堂战场,做一个闲云野鹤之人。
届时公主若不嫌弃,他愿以毕生家产、十里红妆求娶公主。
萧惜月自然是连声答应,当即就不顾阻拦冲上去抱住几步以外身穿铠甲的秦凌。一侧的萧承煜拽都没拽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惜月如同一个小蝴蝶一样,不顾一切地朝她的将军扑了过去。
秦凌被撞得一个踉跄,站稳后本能地抬手托住了萧惜月单薄的后背,紧接着意识到身侧还有萧承煜在场,这样做似乎略有不妥,只好放下手,低声提醒道:“公主,王爷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