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就稀奇了,”楚湛跟屁虫似的跟在萧承煜身后上了马车,尾音微挑,声音带笑,“还有人敢欠昭王殿下的债不还,这人也忒大胆了。告诉我是谁,我去帮你把债讨回来。”
萧承煜脚步顿了一下,略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跟着上我的车,你自己没有马车吗?”
楚湛没骨头似的地靠在另一侧的马车坐箱软垫上,单手将手肘撑在锦缎靠枕处,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打算,“这不是我的马车被哨子街上的许书生借走了嘛,今儿就劳烦昭王殿下送我一程了。”
萧承煜慢悠悠地理了理规规整整的广袖,声音不咸不淡,“不送,你走回去吧。”
“我上都上来了,你怎么舍得再把我赶下去啊,”楚湛随手扒拉过来一个淡蓝色的锦缎团枕,放在手里把玩着,一副打死都不下车的样子,“反正我不走,不到临渊阁我是不会下车的。”
萧承煜懒得搭理撒泼的楚湛,侧身靠坐在马车后座上,抬起修长的指尖挑开后窗的缎布帘子,目光透过那道小小地缝隙往外看了一眼。
察觉到了萧承煜的离开,躲在马车后的人松了口气,绕过车身走到脚踏处,撑着身边随从的手臂走上马车。
挑开门帘走进去之前,似乎还心有余悸地瞟了一眼萧承煜马车消失的方向。
萧承煜松开布帘,半垂着眼睫,松松地椅在了木质车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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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秦老夫人带着秦家女眷前去普佛寺烧香。
自从秦将军四处征战以来,秦老夫人每个月的初一都会来这座普佛寺为儿孙祈福,祈求他们能早日凯旋归来。
除了暂时不能下床的秦婉,秦家其他人也都一同前往寺中烧香祈福。为求佛主庇佑,秦汐每次来普佛寺的时候都会换上素衣,亲自打扫佛堂,再将堂中的所有残蜡撤走,换上新蜡重新点燃。
秦嫣虽十分看不上秦汐这种做作又假大空的做法,但是碍于秦老夫人在侧,常年带病的秦汐尚能独立完成这些劳作,她这个健康的姐姐自然不能推诿,便只好撸起袖子和秦汐一起干活。
两个人谁也不搭理谁,只是默默地擦着烛台和长桌。
秦汐身边的浣珠悄悄走过来,伏在秦汐耳边轻声生了一句什么,秦汐手里的动作一顿,低声确认道,“是真的吗?”
浣珠点头,“就在假山那边,估计是替皇后娘娘祈福的,身边只带了玄参一个人。”
秦汐眼睫微动,低声道:“我擦完这些便去,你先去盯着昭王,别让他走了。”
另一边的秦嫣明显听到了这一句,手里的动作都停下了。
“是,”浣珠点头,“奴才这就去。”
秦汐垂下头,暗暗加快了擦烛台的动作,像是要急着出去,又不得不先完成眼下的事情,擦拭的动作都变得有些敷衍。
余光下意识地往秦嫣那边瞟,果然过了没多久,秦嫣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长台的另一边。
秦汐唇角微弯,方才那股急切又浮躁的气息悄然消散,继续仔细地擦着烛台。
等所有的烛台都换成新的,已经过去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秦汐收好手里的抹布,转身去前院的假山处洗手。
这里通着寺庙外的泉水,常年有水流经过寺中又顺着假山流了出去,十分方便寺内用水,美观又实用。
洗漱完秦汐下意识地越过假山缝隙,往浣珠的方向看,远远就瞧见了浣珠手里捏着个干巴巴的爬山虎叶子,靠在走道另一侧的假山后面,往某个方向瞄。
上次把秦汐气得一天没吃下饭之后,浣珠牢牢记住了秦汐的话,一直躲着萧承煜,并且实时在暗中盯着他的动静。
秦汐松了口气,由衷地觉得她家小浣珠总算是聪明了些。
忽然有几分好奇秦嫣和萧承煜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秦汐慢吞吞地往前走了两步,隔着两座假山,往浣珠盯着的方向看过去。只能远远瞧见一个浅灰色的影子,看背影不像是萧承煜,倒像是他身边一直跟着的那个玄参。
心里松了口气,只要玄参在,萧承煜就必然也在。
应该是在跟秦嫣喝茶聊天,毕竟寺庙外面还有供人饮茶休息的桌椅。
这个角度是看不见他们两个的,秦汐觉得有些扫兴,又不敢真的靠近,生怕被萧承煜发现。只好转身往回走,想越过这边的假山去找另一侧的浣珠。
回头的一瞬间,差点跌坐在地上,她单手捂着嘴,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不知道在她身后站了多久的人。
萧承煜斜靠在外侧的假山上,一如往昔地带着那副温和儒雅的面具,语气中甚至还掺杂了一丝关切,“秦姑娘,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