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咳嗽之声，守在门外的人推门而入。

那是一个穿着青蓝相间劲装的俊逸少年，与叶望潇那种飞扬的俊气不同，他浑身上下透着的是一种沉静如水的气质，是温润儒雅的君子。

“纪师兄……”

萧暮灵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声。

这位就是他爹爹所收的两个弟子中的一位，纪梁。

纪梁见她好端端醒来，他快步到放着茶水的桌边，倒了一杯热水端到萧暮灵的身前：“你被困火海太久，醒来嗓子一定干涩发痛，快喝两口茶汤润一下。”

萧暮灵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奇怪道：“纪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纪梁接过她递来的茶杯，微笑着回答道：“知道你是怎么出来的吗？”

萧暮灵投来疑惑的目光，难道不是纪师兄救她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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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师父救你出来的。”

“什么，我爹爹？”萧暮灵抖了抖，“爹爹怎么来了？”

“嗯……他正好来扬州办些事情……”顾忌着师妹的心情，他就没有把师父是特意来找她的事情告诉她。师父唯有她这一个闺女，从小宠的要命，她这回偷偷溜出家门，师父竟然也由着她，甚至还派人暗地里保护她，直到有人告诉了师父，她卷入了一起复杂的案情之中，师父为保她之命才现了身。她都不知道，他们已经在扬州城足足待了三日了。

“这么巧的吗？”萧暮灵不大信。

知道爹爹来了，她本能的是心安，可是想到自己这么大胆跑出家门，浪迹江湖这么久，她心里又觉得害怕，便试探着问：“我偷偷跑出来，他们有没有大发雷霆？”

“……没有。”纪梁违心说着。

“这……不可能吧？”萧暮灵心虚。

不过，这会儿也不是计较挨不挨骂的问题，想到叶望潇，她忙问：“对了，爹爹救我出来的时候，有没有见到其他人，我当时被困在火海里，他不要命地往里冲，也不知道……”那根烧断的木梁砸下来的一幕又在脑中清晰荡过，她再次红了眼睛，差一点哭了出来。

“你放心，他没有受伤，师父将他送回去了。”纪梁安慰着。

“那就好！”萧暮灵抹着眼泪，竟是傻傻地笑了起来。

“傻丫头……”纪梁露出些许心疼的意味来。

“那余音楼……”萧暮灵想到密室里藏有这么多内廷造的东西，也许对叶望潇和颍川王来说非常重要，如果真的被大火烧去，那真是太可惜了。

“余音楼已经塌了，所有的秘密都被埋藏进去。”

“这起案子，你不要再继续查了。”说到这里的时候，纪梁的神色分明严峻了一些。

“什么意思？”萧暮灵不解，“为什么不能继续查了？”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纪梁示意她躺下，之后缓缓叙来：“余音楼的案子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简单，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疑问，白月的身份？余音楼密室的真相，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

“白月，是皇上的人。”

***

与此同时，大牢之中。

但凡涉及九王爷被刺杀一案的人都被关入大牢待审，有白月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丽女子出现，别说是牢头狱卒们都惊为天人，就是那些原本恹恹待死的囚犯们都个个起身来，九王爷的人亲自将人送入了大牢之中，狱卒们也不敢冒犯这个容色无双的女子。

当白月经过一个大牢时，她忽然停在了一间牢门之前。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那个神色落寞的年轻男子道：“你以为这样，我还能活吗？”

那年轻男子抬眸看向她，并没有答话。

别人不知道他是谁，但牢头知道这个男子的身份，他就是孙大人的后人，余音楼也是他的父亲差人建造的，可是这个人啊，据说他自不量力地去行刺九王爷……在被带入大牢审问后，他供出了一切，刑部陆侍郎、淮南节度使冯大人，原来都是他杀的。

犯了这样的重罪，恐怕得凌迟处死了吧？

这不，他马上就要被换进死牢了。

牢头看向身边这个美丽哀婉的女子，见她凄然地望向这个犯了死罪的囚犯，眼里含着清泪，着实令人有些纳闷了——难道他们两人是认识的吗？

如果是同犯，恐怕也是重刑啊！

可怜了这么一副好皮囊。

***

狱卒将白月推进牢中，锁上了门。

白月那身华贵的衣衫褪去之后，只剩下了单薄而简素的中衣，显得那样柔弱可怜，她就这样痴痴地望向那个男子，泪流满面地拔下了发上淬了剧毒、原本是为九王爷准备的簪子。

逝。

你以为我这样还能活吗？

行刺九王爷是我的最后一个任务，你为什么要替我揽下一切？

我是个早就该死去的人，是你让我变成了今天的白月，从我跟着你的那一天起，我的命就是你的。如今你设计了一个必死之局，你成全了你自己、成全了你的大义，那我呢？

留下我一个人苟活世间吗？

不，白月本就是为你而存在。

如果你死了，那这世上还有那样一片纯净如雪的月色吗？

再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