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只有一位公子会来和箫。”

“有人和箫？”萧暮灵顿时立起耳朵。那不就是傅怀瑾吗？

“对，只要是姑娘出现在临水露台弹琴，这位公子必会来和箫，久而久之，我看姑娘瞧他的神情也有些不一样。”茗荷见萧暮灵要问是不是姑娘的心上人这样的话，她摇头否定道：“我曾私下里问过姑娘，姑娘说她不认识那位公子，他们只是琴中知己而已。”

“……好奇怪。”萧暮灵这样回道。

她心下却想，初次审问傅怀瑾的时候，傅怀瑾也说不认识白月，他们是琴中知己，可事实上，他明明就认识白月，更可能是为了她而来，所以说，白月……是不是也这样呢？

还得亲自试一试白月。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该是藿香回来了，萧暮灵觉得差不多了，就收起了药酒，说了一些关怀茗荷的话，她这才踏着轻便的步子往自己的屋里而去……

***

心系案情，萧暮灵打算夜探余音楼。

她小心翼翼推开窗，朝着漆黑的夜色里看去，不由莞尔，她的运气实在是很不错，上半夜明月高照，到现在下半夜，竟然连半点星光都看不见了，浓密的乌云布满整个夜空，从她们这里的小院望出去，连方向都分辨不清。一种极致的压迫再度袭来。

萧暮灵不是第一次独自出门，也不是第一次住在陌生的地方，可唯独在这个余音楼中，她已经两宿都没有睡好觉过了，每当她躺在温软的锦被之中，却感受到逼人的寒意。

这晦暗不明的四周，令她由衷感受到恐惧。

她居然很想念傻师兄在的时候……

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和他没有分离过，以至于她现在独自出来行动，孤单、害怕的时候她还是第一个会想到他，想到那时他傻头傻脑冲上来保护自己的样子……仿佛明亮的烛光在心底点燃，一派暖意充斥心间。

她抿唇笑了笑。

身处在这样的黑暗里，恐惧的念头一旦产生，就会在心底慢慢扩散开来。

萧暮灵缩了缩身子，从脖子上的小袋里掏出颗小珠子，夜明珠，它比市面上所常见的夜明珠要小很多，如果紧紧握在手中也不会有人发现，若敞开手心，这颗小夜明珠却能发出淡淡的青光——所能照到的地方不远，但让她在黑暗里辨别方向、让她自保也足够了。

换上夜行衣，她一手握着冰绡，一手握着夜明珠就出发了。

余音楼的守卫全天都不曾懈怠，晚上巡守的人会更多，前一天她摸清楚了他们行动的规律，此刻她蒙上蒙面巾，很轻易就隐在了一个低檐的后面，她知道余音楼前面每个拐角的地方都会有灯点着，无论是谁在底下经过都会引起守卫的注意，相对而言后面的巡守就要松懈很多，她丢出一块碎石引开守卫的注意后，就以轻功借助巧力爬上了二楼。

二楼西侧，是白月的寝居，也是她今夜要查探的地方。

她弓着身子轻步从廊间走过，待到白月屋前时，她可以看到屋里隐隐有些光亮。

看来白月睡觉的时候是亮着灯的。

白月姑娘，对不起了！她从腰间拿出装迷烟的吹管，悄悄从窗缝里伸进去，用力一吹，不刻，听到里面“啪嗒”一声什么掉了，她知道事儿成了。

进屋之后，她看到掉在床边的是一本琴谱。

再看白月，她侧着头倒在床沿边，右手还垂在地上，方才那声响动，应该就是她手里掉下的琴谱之声。这么晚了，她还不睡觉？萧暮灵走到她床前。

看着这个即便昏睡着也依然美丽的女子，她猛生出一阵怜惜，好端端的姑娘啊，一夕之间家破人亡，还沦落青楼供人玩乐，多可怜……

唉……

她将白月往床上挪了挪，拉起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并捡起地上的琴谱放在枕边。

办完这些，她四处瞧了瞧，屋里的灯所用的灯罩都是暗红色的，再有这片片纱幔阻挡视线，萧暮灵行动不方便，遂将手里的夜明珠拿来照明，在她的梳妆台边、柜子附近都找了找，毫无例外，都是一些女子寻常用的东西，唯一不同的是，白月所用的东西非常好，甚至胭脂盒上都有“内廷造”的字眼，想必这定是宫里哪个大老爷送的吧？

萧暮灵放下胭脂盒，又在四处的墙边敲击了一圈，发现没有密室，随后转身坐到了白月的身边，她托着腮，细细看着白月，白月宁静的模样，她真是越看越喜欢。

她摸了摸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掌心，竟然有老茧。

一个闺阁中的女子，手怎会这样粗糙？

她马上拿着夜明珠仔细看了看，发觉白月的手看起来纤细秀美，实际上饱受摧残，有伤痕，有老茧，她这双手和她这张脸，分明是两种极端。

好奇怪……

萧暮灵疑窦丛生。

她放下白月的手，打算有空的时候将这个重要的情报告诉叶望潇和颍川王。

***

房门被轻轻关上。

躺在床上的女子微微一动，眼眸竟缓慢睁开。

她径自坐起身来，失神地注视着自己方才被萧暮灵仔细端详过的右手，很久之后，她才看向那萧暮灵离去的方向——那扇厚重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