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脸上一热,只好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上前行礼道:“参见殿下。”
齐誉嗯了一声,竟直接将手上的锦盒递给了南屏。
南屏下意识地接过,又觉得有些奇怪,这锦盒是郡主所赠,怎么交给她拿着了?心中也不由得腹诽自己并非他的婢女,这使唤得倒是挺顺手。
南屏不由得抬起眼来看向齐誉,他却已经侧过了身去,目光望着面前的睡莲,不知在想些什么。
南屏回想起刚才景象,虽是一对十分登对的佳人在池边相见,自己却并无意撞破,此时又被喊了出来,心中也颇觉无趣。
南屏抿紧了嘴唇,只捧着锦盒毕恭毕敬地在一旁站着,保持着一种谦卑的距离。
齐誉的眼眸动了动,半晌,沉声道:“事情你大概清楚了。”
南屏点了点头,心神一收,关于孙倩儿,南屏本有许多问题想问,此时却一下子不知从何问起。粮仓被焚、追云山鬼窟被毁、疫病的南周人和孙倩儿被带走,这次的情况比她想象中要严重得多。
几次见到齐誉,他总是看起来十分镇静,好像什么都不会引起他情绪的波澜。刚才在房间里,是她第一次见到他那一瞬间没有褪尽的的怒气和杀意。
自己与孙倩儿之事,不过是私人之情,国事当前,让她又如何开得了口?
“殿下,事情很危险么?”南屏试探着问道。
齐誉回过身,一双眼睛掩在阴影里:“你怕了?”
南屏点点头:“怕。”
齐誉微垂着眼帘看她,她的目光却落在了旁边的睡莲上,一阵幽风拂过,那睡莲轻轻晃了晃,南屏低声道,“我怕前线战事吃紧,也怕连累了孙姐姐……”
齐誉垂眸看着她,良久,沉声道:“她暂时不会有事。”
“殿下为何如此确信?”
“孙姑娘对此疫病颇有研究,他们既然留着病人有用,自然不会随便伤害一个大夫。”
南屏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您知道是谁劫走了孙姐姐吗?”
齐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谁会费心地带走一个民间大夫?”
南屏回想起之前,宋纶提到,养着这些病人可当作攻城武器……千丝万缕的思绪如惊鸿般快速闪过,南屏突然脑中灵光一现,“是战争,夏国,四皇子齐玧!他们要带走孙姐姐,也是需要大夫照料!”
她一连串地说了出来,倒是剩下了不少解释的力气,齐誉点头道:“你倒是不笨。”
想到孙倩儿暂时没有危险,南屏的心终于放下了大半。
只是这四皇子,对付区区一个弹丸之地的夏国,如今竟然沦落到要用如此不堪的手段。此人领军之草莽,为人之狠辣着实令人心惊。
那群被当做容器养着的南周人,也实在太过悲惨……南周国不过是在十余年前与齐国对战中战败,南周国主当场自挂于寝宫,保住了自己的气节,可从此本就被疫情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南周国,从此名存实亡。剩下的南周人不是在圈定的城池内等待被疫病夺去性命,便是沦落为奴隶,或是四处流浪的……
没有人知道,这世上还剩多少南周人,他们也纷纷隐姓埋名,即使永远也无法忘记自己身上背负着难堪的国耻……
看齐誉几人的反应,似乎对这些南周人也十分同情……想到这里,南屏忍不住又瞥了一眼身边的九皇子——他,与其他齐国皇室,似乎有些不同。
南屏心中忽然一动:“殿下在一群这样的皇子之中,要保护好自己也很辛苦吧。”
齐誉蓦地转过了头,脸色蓦地变得冷厉非常,寒声道:“你可知就凭你这句话,我就可以治你死罪?”
南屏顿时脸色微变,又往后退了半步。
齐誉见她如此,脸上似被寒潮笼罩,见她反应,不禁冷笑了一声。
南屏的心思被戳破,顿时脸色一白,低声回道:“虽与殿下接触不多,但我知道殿下并非滥杀之人……”
齐誉却冷冷地打断了她:“你不是见过我杀人么?”
南屏奇道:“你杀人?”
齐誉却只是冷哼一声,并不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