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倩儿见齐誉神色,不敢欺瞒,回道:“回殿下,信是他一位朋友寄来的,具体是何缘由却不知晓。倩儿此行上京,也是因家中出事要来寻他……”说着不禁想起刘永所为,脸上浮现凄凉神色。
“既是只有一封信,又怎会找到香玉书院?”齐誉这问题却是对着一旁沉寂的南屏问的。
南屏回想起当日,自己琢磨许久才在刘永的信上看到了“九歌”二字,没想到齐誉他们竟第一时间便发现了。
看来这已不是他看到的第一封信了。
南屏眼睛眨了眨,回道:“我们只是听闻香玉书院今日有盛事,满城才子都会到来,才来此寻刘永的。不知那封信有何蹊跷之处?”
南屏的话半真半假,齐誉听得此言目光流转盯着她,南屏下意识地往后微微退了一步,屏住了呼吸——
齐誉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手掌一挥,冷哼一声将信丢到了她怀里,转身便离开了。
南屏忍不住心跳加快,直觉告诉他,九皇子早已知道了些什么,而那些,是她绝对不能再提及的一切……
***
一间破旧的小酒馆内,烛光昏黄摇曳,厅内零落地摆放着几张布满油渍的桌椅,好像已经多年无人打扫。
一个瘦弱的小伙计坐在柜台旁打着盹,手上拿着一块脏污的抹布。这个酒馆坐落在香玉书院不远处的角落暗处,与那个奢华的世界好似隔成了两个天地。
“好一句‘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桌上的一个布衣书生摇晃着脑袋念道,将那尾调拉得老长,“强乐还无味……”
其余几人拍案叫绝,“果然是名动京城的好诗!”
一个青衣布衫的年轻男子坐在一角的桌边,佝偻着身子地喝着酒,看起来好像从来没有从这个小酒馆出去过。烛光将他的容貌隐在暗处,如果不是刻意去找,几乎察觉不到这里还有人。不过这酒馆多的是醉死的落魄人,即使他死在了这里,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书生们将那首诗来回地反复咀嚼着,只觉口有余香韵回味无限。
“昔在长安醉花柳,五侯七贵同杯酒,气岸遥凌猛士前,风流肯落他人后?”布衣书生脸上露出一丝惘然:“如能听得佳人现场弹唱如此妙曲,该是何等享受……”
另一方脸书生尖酸道:“嘿嘿,那香玉书院光是入场便需要五两白银,不过是官宦之流的享乐场所而已,我等穷酸书生还是少妄想了!”
几个书生闻言一时寂然,只无声地喝着杯中的浊酒。
齐国永远是权贵的天下,所谓的平民,也只是如这路边肮脏的水渠一般,过着卑微穷苦的生活罢了。而那些名满天下的美人,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他们可能这辈子也没有窥见真容的希望。
“呵,一个个不过是烟花女子罢了,又有什么了不得了?”布衣书生突然愤然道。
其余几人却没有接话。
那方脸书生突然道:“你们知道么?听说那刘永的妻子也到了香玉书院,那女子和柳莺莺一样,也长得十分貌美……”
“难道那女子也是出自哪个‘书院’的么?“有人隐晦地问道。
“哦?是哪个‘书院’?”
“我听说那女子是杭州来的啊?”
“杭州,难道是醉香楼?”
另几人闻言不禁发出暧昧的低笑声。
此时那个醉死的青衣男子却突然醒了,闻言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不等众人反应,使出一股蛮力将方脸书生狠狠地踹倒在地:“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些什么?”一双发红的眼睛瞪视着桌上之人,状似癫狂。
其余人见他举止粗鲁,纷纷起身道:“你干什么!”
“一群腌臜之辈,都给我滚!”青衣男子将面前的桌子选翻在地,几壶浊酒应声而碎,满屋狼藉。将那沉睡的伙计吓得惊醒了,茫然地朝众人看去。
那布衣书生扶起倒在地上的朋友,揪起青衣男子的前襟就要去揍他,挥在空中的手却突然停了下来,目光定在了门口。
伙计随着他的目光也看了过去,不知何时酒馆外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一个身着绯色轻纱的女子撑着纸伞从雨中走了进来。
那女子额前轻点朱红,一张脸艳丽无双,走进门后收起了雨伞放在门边,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恰到好处,雅致到了极点,与这个破旧的酒馆是如此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