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飞雪，这静谧的夜空在一阵惨烈的厮杀之后，终于又渐渐沉寂，只有寥寥的人语声，此起彼伏的马鸣声。子超向黄业引见，“将军，这两位是我的大哥，傅苍云、宸九，这些都是武林中自发组织北上抗敌的朋友。”黄业抱拳行礼，“诸位不避刀斧，亲身赴险，黄某带大帅向诸位大侠致谢！”

傅苍云还礼道：“将军太客气了，诸位将军将士不计生死，保家卫国，才是真正的侠者，傅某不过一介平民，于国无功，今日能略尽绵力，正是我等的荣幸。”宸九亦神色肃然，“宸某生平最敬重的便是忠直义士，将军戍守边关，历经千险，相较之下，在下很是惭愧。”

黄业爽朗一笑，“我知道诸位都是江湖上的好汉，最不喜繁文缛节，黄某便不和诸位言谢了，今后大家并肩杀敌，多有亲近的时候。”宸九哈哈一笑，“将军这话说的痛快！”黄业吩咐身旁校尉，“速速将伤员妥善救治，再去寻出明罗存的好酒，今夜虽不能大醉，也要痛饮一场。”

宸九闻言眼中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连声说道：“没想到将军和宸某的癖好如此相合，真是好汉子，塞外的奶白酒辛辣爽口，酒中滋味真是妙不可言！”子超趁机揶揄宸九一把，“宸大哥，你肚子里养的好酒虫。”宸九不以为然，“喝酒有什么不好，你别看姓傅的像个闷头葫芦，当年在华山，若非他和我赌斗了三十坛酒仍不动声色，我也不会交他这个朋友。”

子超看向我，“可惜我这位把兄就不爱喝酒，每次让他多喝一杯就像是要杀了他一样。”宸九朝我一看，“就是！不喝酒算什么好汉，林小子什么都好，就这一点很不中老宸的意。”傅苍云横了一眼宸九，“都像你一样是个酒鬼就好了？林飞不喝酒，不因任何东西误事，这是他的好处，你这辈子还不就吃亏在酒上。”

傅苍云语中似别有所指，宸九浓眉微微一皱，随即舒展，“说这劳什子做甚，黄将军，杨兄弟，我们喝酒去。”说罢一手搂着子超朝明罗营地走去。傅苍云向我微微一笑，“林飞，月色正好，不如我们一起走走。”我正有此意，“这可比和他们一起喝酒好多了。”傅苍云一笑，向南缓缓行去。

我随步跟上，四面夜色沉静，月华如水，远处大漠千里，延绵无尽。只是这一刻的宁静，渗透了多少的血泪，而这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想要求取的和平，还在遥远的地方。这样的寂静中。傅苍云忽然问道：“林飞，你的武功似乎出自‘武林三奇’，‘小楼一夜听春雨’何前辈之手吧？”

模糊中记得万里石也是这样称呼何老儿的，只是心里却总不能把那个整天晒着太阳抽着旱烟的老头子和这句诗联系在一起，嘴里却已“嗯”一声，“老爷子不曾直接和我说过，但我曾听别人这样称呼过他。”傅苍云点点头，“当年我初入江湖，武林七大高手还并没有选出来，‘三奇’风头可谓颇盛，塞北一掌，江南一剑，东海一刀，江南一剑便是何前辈。”

我笑道：“老爷子倒是也在我面前吹嘘过，不过我见他施展武功次数有限，虽然教了我数年武功，但以‘破云指’为主，他的‘分雨剑法’我还没学到三成。”傅苍云微微一笑，“其实何前辈的三门绝学没有高低之分，只不过是江湖中人叫的顺口而已，江湖上何前辈凭借‘三分名动’，独建‘三圣门’，当真是威震天下。”

我颇为诧异，“这个我倒没听老爷子说过，那么后来何老儿为什么会退隐江湖？”傅苍云看着遥远的天际，双眼有一点迷离，“这是武林的一件奇案，和何前辈的女儿有关系。”“何老儿的女儿？”我更是疑惑，“我自小和何老儿来往，却从来没见过他有个女儿。”傅苍云含了一缕莫名的笑意，“当年何前辈的掌上明珠艳绝天下，闺名唤作烟云，我很有幸见过一眼，自此终身难忘——”

我心里微微一动，傅苍云的眼神在夜色中有几分朦胧，仿佛陷入了无边的回忆，“林飞，深夜无事，我给你讲个很长的故事好么？”我心头一喜，“好！”傅苍云的脚步渐渐慢下去，“说来，已近二十年了。当年‘三圣门’权势滔天，何烟云又身负倾城美貌，加上正当妙龄，可以想象武林中有多少人对她心生倾慕。”傅苍云的嘴角勾勒出一个轻微的弧度，我心中一笑，“莫非傅大哥也是这其中的一个吗？”

傅苍云语气低缓，“我自然，也是不例外的，镜明城长亭上一面之缘，使我自此辗转反侧。”他低低一叹：“人年少时总是分外轻狂的，一旦陷入****之中，便难以自拔，我日夜魂不守舍，终于约了相好的兄弟，南下来到‘无妄城’。”我望着他眼中的疏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安静地听着。

傅苍云接着说道：“当时何前辈通告整个武林，公开为何烟云择婿，我自恃仪表堂堂，且一身技艺在年轻一辈中也数佼佼，心中颇生几分希望。一行南下，路上遇到不少武林中人，只是各怀心思，沿途中遭遇几次冲突，甚至有人就此丧命。”我暗暗猜想何老儿为什么会公开选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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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苍云眼中泛起一抹光彩，“那日终于来到‘无妄城’，我毕竟年轻，第一次见到如此宏达的武林盛景，天下英雄集于‘无妄城’的竟有近三千多人，一时只觉意气风发，同时心中也未免惴惴。‘无妄城’所有客栈都爆满，连城外的破庙也都集满了武林豪客，‘三圣门’也邀请了其中颇负盛名的人在‘三圣门’里居住。”

“第二天盛会召开，但何烟云却并没有出面，只有何前辈出面招待了来的武林豪客。”我暗暗想象何老儿当年作为一门之主的模样，已闻傅苍云说道：“何前辈在武林中威名正盛，可谓不怒自威，加上何烟云倾城绝代，所以四面八方来的英雄虽多，却都对何前辈执礼甚恭。”

老爷子除了摆出一副硬邦邦的面孔，还有什么表情，忽然想起已好久不见老头子了，还有爹娘，不知道他们在家是否还好。

“何前辈原本准备在繁英阁设宴款待众位英豪，却没有料到竟来了这么多人，只得化繁就简，应众人请求列出四个条件。”我问道：“四个什么条件？“傅苍云微微一顿，眼中精光一盛，“何前辈站在天门石道，‘何某在江湖上行走二十余载，侥幸博得一点微名，不想前日发帖相邀，竟有这么多武林朋友前来。只是何某仅此一女，未免更宠爱些，自然，免得不要定下一些条件。’”

“台下早有人起哄，‘何大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来。’我放眼看时，只见来的人不乏武林中成名已久的大人物，白云庄庄主欧阳先、长刀门副门主鼎盛、南山一枪莫虎三、东海派掌门孤独亦，甚至‘西剑王’范云天之孙范潮生也在‘神剑山庄’四大剑的保护下来了‘三圣门’。”

我心中不以为然，这些人未必都见过何烟云，只是爱慕其美色，便不远千里前来，实在有几分可笑。只听傅苍云说道：“我见来的人无论武功还是家世，都有很多远甚于我者，心里不免有几分泄气，但年少时一心钟情，便什么也顾不得了。何前辈列出的四个条件是——一剑东磨二十载，璧玉西出已千年。指间环倾天下势，天山玉昙遗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