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三天一晃而过,这天我正在军营中练兵,直练了两个时辰,眼看红日高照,把手中长枪一带,连使出四个直刺,突然有小校自营外近前,“将军,军营外有个人自称叫傅苍云,带着数十人,说是要见将军。”我心头一喜,来的不慢,将手中长枪递给小校,令他前去通知子超,飞身出营。远远看见傅苍云一身粗袍,立于风雪之中,数月不见,脸上颇见风霜之色,但精神却愈加振奋。
宸九的袍子永远都是破破旧旧的,就像他手中的长剑一样,你永远不清楚为什么连剑柄都松动的一柄剑,能在这个落拓的人手中使出那样夺目的剑法,他的嘴角保持着恒定而不羁的笑容,十足是个浪子。我心中无比喜悦,扑上前叫道:“二位兄长,好久不见!想煞小弟了!”傅苍云面容和煦,宸九却含了不羁的笑,“你又不喝酒,想我们干嘛,姓杨的小子了?”
我微微一笑,“正在霍廷将军营内制造‘御天护国弩’,我已令小校去叫他,马上就到了。”宸九哈哈一笑,“这却好,料想你这里也没有什么酒肉,还是杨小子和我的口味对些。”傅苍云却道:“‘御天护国弩’?这是什么?”我把手一迎,“二位兄长先随小弟进军营吧,里面暖和些,我们进去详谈。”
进到军营刚刚坐定,子超似一阵风卷了进来,头上身上兀自挂着雪花,久别相逢,自然都喜悦不已。我将那五十位武林人士请入早已搭好的军帐内,命厨下将备好的热水送进去,转身来到大总管营帐内向他禀报。待回来时子超已和二人说明相关情况,傅苍云脸色肃然,正凝神深思,宸九脸色却一如往常地轻松,我似乎从未见他皱过眉头。
宸九见傅苍云始终不语,不耐道:“你这榆木脑袋在想什么,话也不说半句?”傅苍云抬头看了我们一眼,沉声道:“兹事体大,子超,你的胆子也太大了,攻占‘魔龙岭’绝不像说起来那么简单,而打仗也绝不能纸上谈兵。”
子超微一沉默,“傅大哥的意思我明白,只是眼下已是隆冬,这一战虽然凶险,但也不是没有胜机。一旦我们夺下‘魔龙岭’和‘其阳坡’,塞外骑兵马无蒿草,人无粮食,又不能发动有效的攻击,战场的主动权便会转移到我们手中。”
傅苍云依然面带忧色,“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而且陈希烈一代名将,若是你的计策全然不行,想必他也不会贸然答应。只是打仗我虽然不懂,战场的残酷和惨烈我却是了解的,这一战必定十分艰难,我们一定要抱有必胜的决心和毅力,才有机会拿下‘魔龙岭’。”
众人点了点头,心思都有几分沉重起来。
得知宸九傅苍云和宸九带着五十名江湖好手已来到军营,陈希烈特意设宴款待,着实接纳。待休整了一下午,陈希烈调拨各路兵马分头进军,我们趁着夜色掩护悄然来到“魔龙岭”西南面。众人饱食了一顿,又休息了几个时辰,都精神抖擞,虽然此行艰险无比,却无人稍露胆怯之色。
不过半个时辰,我们一行人借着夜色掩护悄然来到“魔龙岭”西面一百来步的瓦砾岩,这里原本是有西疆斥候经常侦查的范围,但最近我们的战事屡屡由东、北两面进击,所以西面已是宁静很多,虽然有遇到几个,但以我们的实力,他们连发声音的机会也没有。
虽然夜色浓浓,但雪光映射下,却分外明亮,我们穿着白衣,在雪光中不易发现,现在只等东北面火起,我们便可伺机攻占魔龙岭。
雪夜分外美丽,在这场震天动地的厮杀前,却是如此的静谧,远方是无尽的虚空,蓦然想起那个美丽的身影,在每一天的清晨,将雪花洒落在我脸上,然后醒来,看到她那样美丽纯真的笑颜。
于心间轻轻叹息一声,原本想要远离这些的我,却仍是这样一步步走进这个江湖,这个纷争的天下,然而若是能辅助天启帝重塑河山,却也终究不枉来世一场吧。只是那个七年的约定,是否能够实现,而到了那一天,我又是否还存活在这个世上。
身旁子超的眼睛牢牢眺望着东北,他的眼神是如此坚毅,里面深藏着我并不是全然了解的东西,那些信念,那些执着。但我敬佩所有为梦想努力的人,何况,他还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几乎毫不犹豫地相信,他一定会在这个世界创造出绝世的辉煌,而我,就在他的身后,做一个最卑微的影子。
震天的呐喊声陡然惊醒沉睡的夜,东北方火光连天而起,尉迟行出击了!以一万多军队攻打“其阳坡”,还要制造出主力进攻的阵势,除了尉迟行,只怕没几个人能做到。虽然相隔甚远,却依然能感受到那里的厮杀是何等惨烈,一将功成万骨枯也好,生男埋没随百草也罢,好男儿的血是不会白流的。
时间过得如此漫长,像“魔龙岭”映在雪地的黑影,压的我几乎喘不过气来,额上分明涔涔流着汗。仿佛是洪荒之中的第一声响声,陡然鼓声震天,南面炮鼓齐鸣,一阵高亢的厮杀声传来,黄业也发动攻击了,“魔龙岭”西面亮起了火把,依稀看到那些火把缓缓向东南挪去。
敌军虽两处遭逢攻击,却并不慌乱,毕竟凭高视下,子超盯着两处战局,尉迟行兵力虽少,短时间内却丝毫不落下风,不是骑兵正面冲击的情况下,论单兵作战,我们月华的士兵丝毫不输于塞外。黄业带的人并不多,但也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兵,虽然只是佯攻,却也声势逼人。
天外的月光被雪光遮掩,分外宁和静谧,然而这纯洁之下,却正展开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魔龙岭”的战斗很快进入白热化,虽然来到边关已有半年,但这样惨烈的厮杀还是第一次遇到。烈火般的鲜血溶入雪地,震天的呐喊声直逼苍穹。
子超双眼片刻不离开“魔龙岭”,沉声道:“傅大哥、宸大哥、大哥,我们四人每人率十余人人,由我在前,傅大哥最后。”他看了一眼众人,语气有些难掩的感激,“这条山路我虽然攀登过,但此行凶险却不必多言,承蒙各位好汉不计性命相助,杨子超铭感五内。”
傅苍云神色肃然,“大丈夫立世,本就该轰轰烈烈,我们虽是江湖草莽,却也都身怀忠义之心,今日即使毙命于此,也不枉好男儿一世。”子超眼中有在夜色下朦胧的雾气,然而只一瞬间,已变成刚毅决绝之色,“此刻‘魔龙岭’战事已陷入胶着,大家注意隐匿行迹,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