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勉强的张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他的攻势仿似疯狂,锐不可当,却不住的转眼看她,满眼焦急……每到危急关头,他的身上,就会充满这种奇异的力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力量……那方才还如此狂妄的人,此时早已经烧的没了人形,云知处再一剑劈下,他便滚倒在地,优昙波罗原身随即弹出,将他紧紧缚了起来……
云知处急扑过来,伸手拥住了她,急急的道:“锦儿!”
她看着他。花漫天,东方天籁,所有人,他们是无辜牵连进来的人,却苦战至全军覆没,他却胜的如此轻而易举……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胜的如此轻而易举的人,一直到此时才肯出现?
她知道她不该怨他,不该恨他,不该迁怒于他……可是,却实在不能不怨,不能不恨,不能不迁怒……她可以为他不惜一命,可是却没有权利连累身边的人……看着那张铭刻在心的容貌,她眼前竟不由得浮现方才那张杀气腾腾的脸……她一把推开了他,咬牙道:“走开!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他惊住了,被她推开,便坐在地上,怔怔看她,喃喃的道:“锦儿?”
她狠狠瞪着他,一时竟是微微发抖,抑不住的又恨又痛,却又如此悲恸,偏生一丝泪都没有……四目对视,竟似乎从未有过的天遥地远……云知处终于狠狠闭目,定了定神,扑过来检视东方天籁,道:“他身上有天阶灵丹,应该可以……”
她被他一言提醒,急去东方天籁怀里翻找,手儿却直发抖,连扯了几次,才扯开了他的衣襟。
东方天籁怀中果然有一个小小的储物袋,这储物袋十分高阶,即使主人身故,原本也是不可能被主人之外的人打开的。花似锦心头迷糊,想也不想的拿过来就想打开,却竟然打开了……内中一个小小的镂空玉碗,正是她送给他的练功法器……余外一个小小的绢包,其中便是那枚天阶灵丹……
她急取出来,放在他口中,帮他抚胸顺气,天阶灵丹不比寻常丹药,且又已经认他为主,也不必鼓气,便顺顺当当在他喉间化去……云知处转身去检视池画月,却早已经气绝而亡,而墨离,甚至涂蟾,池瑶,池碧和天权子,早都化做了飞烟,连尸首都不曾留下……
这许多情形,云知处虽未目见,可是看眼前情形也是了然,一时竟是心急如焚,偏生束手无策,转回身来时,花似锦已经从戒指中引出了花漫天,就这么抱在怀中,小小的一团。她静静抬眼看他,眼神却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云知处伸手略略检视,心头就是一沉,而随着他的手儿离开,花似锦的面上血色,也瞬间褪的干干净净……
隔了许久,她才喃喃的道:“我真的很后悔……真的很后悔……我们本来就应该放你自生自灭,根本就不该动念救你……我们真的太过不自量力,招惹神仙,活该死无全尸……云知处,紫微帝君!入定多么重要,你为什么这么早就出来了?你是这么历害的神仙,为什么不等我们全死了再出来逞这威风?”
她激愤之下,几乎口不择言,云知处只觉心如刀割,却竟无辞可辩……她终于停下来,抱着花漫天站起,将东方天籁收入戒指,转身又去收了池画月。脚下扶摇,几乎有些站立不稳,却一字一句的:“我恨你!我恨神仙!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
天狐本就是至情至性的种族,花漫天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于她无异于天塌地陷,她真的会恨他一辈子……花漫天在花似锦的世界中,本来就是一个不可替代的存在……云知处踉跄了一步,双手抱住花似锦的手臂:“锦儿,是我不好,是我醒的迟了,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别这样……”
花似锦拼命挣扎,他不敢用力,只能由她挣开,花似锦咬牙道:“你说这些,他们就能活转来吗?大花花就能好起来吗?你赔我的大花花!”
他直欲下泪:“好锦儿,我们一起想办法……”
“不!”她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冷冷的:“我永远不想再看到我的亲人朋友死在我面前……我只不过是一个天生地长的小狐狸,一个卑微的妖精,从头到尾,我从未妄想高攀神仙……神仙,我要不起!是我倒霉遇到了你,是我该死,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活的本就不易,凭什么这般受你连累?死至如此惨法?”
他一时竟觉肝肠寸断,话出她口,听入他耳,愈是伤透人心。
也许他的确曾是高高在上的神仙,无所不能,可是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十几岁的人类少年,拥有一些连自己都不能掌控的所谓能力……他曾养尊处优,也曾家破人亡,可是他从未有一日停止过努力,他一直在拼尽每一分力量,让自己强大,可以保护身边的人……但人力毕竟有时而穷,此时此刻,池画月已经魂飞魄散,花漫天也只是凭着一缕属于天狐的执念,强吊住了一抹气息,他没有任何办法来救他们的命,来安慰濒临崩溃的花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