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云哥哥……你是高高在上的神仙,我们不过是卑微的世间小妖,我们本来就不该妄想你的救援……我们不自量力,插手神仙的劫数,本就该死……死就死了罢……大家一起死,等下一世,我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还欠你们的命,欠你们的情……
地面上忽有一个人影蠕动了一下,是天权子。他看了一眼那边的情形,然后挣扎着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花似锦面前,略略一顿。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却眼睁睁看着他,忽然把手插进了自己的胸膛,艳红的血乍然喷溅出来,在厚厚的屏障上涂出淋漓的血痕,他掌中金光灿烂,竟似乎是硬生生掏出了一颗金色的心。随即,他的手向前一探,手指被屏障挡住,那金色的心却跳了进来,直没入花似锦的身体。
这是甚么?对,是神骨!那人他刚才就想取出天权子的神骨,却最终未能取成,天权子为何要把神骨给她?花似锦大吃一惊,手扶了屏障,喃喃的道:“师父……”
天权子向地面上倒去,与此同时,那屏障也被神骨震开,碎成了碎片,落在地上,然后化为云烟飘散,天权子仰着头,连胡子上也被鲜血涂满,道:“他绝不是帝君……帝君他怎会……我真是糊涂……”一句话断做了三截,还没说完,头便是一垂,整个人竟瞬间化为一团云雾,一阵风飘来,便即散了……
他是神仙……可神仙,也会死吗?
她急抬头时,天空中的鸩影已经越来越稀薄,一直到化为一团黑雾,那人回过头来,俊面上竟是杀气腾腾……一边冷冷的道:“好个天权,居然敢叛我!”他大踏步走过来,冷笑道:“他舍了一条命,把仙骨给你,当我就没办法了吗?花似锦,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她是真的真的不甘心……却是无力抵抗,她双手合什,略略闭目,集中了全部的精神力,忽然张臂仰面,淡淡香风飘过,她的身后乍然腾起了九条雪白华美的光影,便如九片花瓣儿一样屈屈伸伸,舒展摆动,似真似幻,衬的这小小人儿如沐烟霞之中,美至不可言喻。下一刻,这九尾光影,便如一张巨爪,向他击去,合着她全部的精魂与力量……
这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不,这完全是一种求死的打法……他若还击,她会死,他不还击,她仍旧是个死……
就在这时,忽听呛然一声,好似金属碎裂,一个熟悉入骨的人影,自那人身上乍然跃出……生死之际,电光火石之间,这人影焦急的凤瞳却仍旧如许清晰……下一刻,他飞也似的迎上来,一把抱住了她,便如那一次,狐灵包裹了即将爆开的罡雷符……他同样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将她死死的抱在了怀里,硬生生止住了她的自爆。
那九条华美光尾慢慢垂下,她全身犹在不住发抖,他急道:“锦儿!锦儿你还好吗……”一句话还没说完,身后气流袭来,他急带着她飞也似的向前,避开了身后的一击,然后狠狠的将她抱了一抱,道:“锦儿,对不起!”咬牙松开了她,转身飞快的迎上。
那人竟有些惊慌失措,连退了几步,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转身逃走……云知处已经双手结印,掌中气流凝成一把三尺青锋,雪光耀目,气贯长虹,直击了出去,瞬间便将他逼退数步。
花漫天的法器,本就已经将外界气息完全隔绝,后来又加上神仙的封印,那人封印了法器,也封印了花似锦的所有气息。即使云知处身上有她的狐灵,有她的护身法器如意环,也不可能有任何的感知,可是云知处,却毕竟还是来了……
花似锦犹未醒觉,张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情形,一时竟不知是真是梦。
那样一模一样的两个绝色男子,一模一样的雪袍玉带……她心头忽然微微一跳,她太熟悉这种力量,这力量强大却又如此温和,汹涌却又至为宁定,内敛却又大气磅礴,这是一种专属于云知处的力量,如此强大无匹,却如此让人安心,这是一种必胜的力量。
忽听一声尖锐啼鸣,仿似凤鸣九天,云知处身上光芒一闪,忽然幻出了一个黑色的巨雕般的影子,红眼尖喙,周身包裹着透明的火焰……连云知处自己都没想到,一切却又似乎水到渠成,他竟在这当口分离出了火灵,而这火灵,竟是鸩形,却身挟天火……鸩乃至邪至毒,天火乃最纯粹最堂皇,这两者原本绝不可能融合,却偏偏融合在了一起……因为天火的淬炼,这鸩体的火灵,竟似乎有了九天凤凰之威。
那人空自张狂,抵挡云知处已经节节败退,何况又多了这个火灵?只是片刻,便听卡嚓嚓一声,云知处手中幻影长剑,已经硬生生劈碎了他的不坏金身……那层金光珠网般碎裂,幻影长剑余势未竭,直劈在他的肩头,鲜血喷涌而出,火灵随即扑上,竟将他头发衣衫俱都点燃。他惨叫一声,急祭出祥云,想要扑灭这火焰,可是天火岂会是这么容易扑灭的,不大一会儿,便烧的遍体鳞伤,处处焦黑。
花似锦微微闭了一下眼睛,有些恍惚。
她自从以狐灵救了云母之后,身体就一直未曾好生调养,偏又逞强参加了天师大会,再加上后来为寻池画月以血脉神魂滋养涂蟾,还有今日这一战……一步步走到如今,早已是遍体鳞伤,心力交瘁……可是,还不行,她还不能倒下……她踉跄了几步,扑到了东方天籁面前,他平素极灵动的双目闭的紧紧的,早没了半分气息……
她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一晃……云知处急急唤她,清凌凌的声音竟似含泪一般:“锦儿!锦儿!你撑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