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贞安不清楚苏松竹是何时离开的,回过神时空荡荡的房间内只剩下他和童夏树。女孩温柔的将他抱在怀中,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轻柔的抚摸,偶尔会有一道心疼的目光让他不知所措。
两人相遇在那条街道,相识于那辆列车,相逢在那个世界,最后又平安的回到了原点。只是此时此刻,少年的心早已僵硬,少女的心多了牵挂。
童夏树看着靠在自己怀中的顾贞安,终究还是张不开口,她心里清楚顾贞安与无牵无挂的自己并不一样,或者说两人从一开始就活在不同的世界。一个亲朋好友无一人,一个有家有朋友,还有自己喜欢的人。
漫长的时间过后,童夏树轻轻松开顾贞安不发一言的离开了。
门外,一直静静站在走廊内的苏松竹看着出来的童夏树说道:“怎么不多陪陪他?”
童夏树摇了摇头,露出一抹苍白至极的笑容,“不用,他应该不需要我。”
苏松竹看着童夏树努力掩饰着面庞上的辛酸,故作洒脱地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没头没尾的说了句,“真好,不是吗?”
老人不予置评,拄着拐杖缓步离开。当老人走到拐角时,又朗声说道:“有时候陪伴因为错误的地点、错误的时间显得无足轻重,也有可能因为不是对的人所以无关痛痒,但往往能一直互相搀扶着走下去的都是陪伴最久的人。”
童夏树微微一愣,她刚想回应苏松竹,老人就已经消失在拐角处了。
门内,独自一人的顾贞安缓步走到卧房内拿起腰包取出手机。屏幕亮起,通讯录空空如也,右上方的信号也已消失,只剩下“紧急呼叫”四个字样。密布的裂纹中,一张张清晰的照片提醒着他,一切都不是幻觉。
顾贞安紧紧靠在墙壁上,慢慢的滑落倒地,就像是一滩烂泥扶不上墙。
午间,童夏树端着午饭来到房内。
角落里顾贞安还是双目无神的盯着地面,童夏树欲言又止,终是放下餐盘挽起裙角坐到了他的身旁。和老人一起出去的萨姆不知何时回到了房内,它有些困乏的走到了两人的身前爬下渐渐睡去。
慢慢的两人身前传来小家伙震耳欲聋的呼噜声,顾贞安盯着小家伙露出的粉色肚皮呢喃道:“可以像它一样活下去吗?”
童夏树枕着他的肩头,轻声说到:“谁知道呢?只是不活下去,是得不到答案的。”
童夏树缓缓站起身,窗前的阳光洒下让她身穿的那袭淡黄色长裙无比耀眼夺目,在顾贞安的注视下她柔声说道:“贞安,我会努力活下去,不管是否有人希望我活着,我都要活下去。”
同时她在心里默默加了句,“只有活着我才能一直陪着你。”
说着她带着无比坚定的神情蹲下身轻轻吻在顾贞安的唇间,微风将吹来两人的衣衫与发丝吹乱,也将顾贞安眼前的迷雾吹散了少许。
感受着唇齿间残留的余香,顾贞安不知所措的看着少女起身拢过鬓边的发丝对他展颜一笑,一瞬间光影退散,少年的眼中只剩下那个明媚的身影。
很多年后,顾贞安常常会记起那个午后,记起那个身穿长裙的女子如耀眼的日轮般熠熠生辉。
一直靠在门外的老人轻笑道:“这不是可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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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老林等人当做避难所的那栋小超市内。
回到现实后,三人就一直呆在这里。原本的住户因为一阵奇特的蓝光,如同**控的人偶自发离开了,那感觉就像是这个世界特意为他们这群无人知、无处归的人留出了一片地方,收容了他们。
初次看到这一幕的苏一当时就吓得说不出话来,之后老林为他讲解了许多关于现实世界的事,比如他存在的消失,又比如他挚爱的人早已认不出他,当然他也将顾贞安独自离去的这件事告知了胜辉和他。
此刻苏一独自一人在二楼的房间内瑟缩着,老林与胜辉拿着回到现实后自动从口袋里出现的身份证与十万块钱,去购买返回L市的动车票。临走前老林特意嘱托他不要乱跑,让他好好呆在屋内。
靠在床头,苏一将自己整个人裹在棉被里,像是十分寒冷一样,可窗外却是阳光灿烂的夏日,偶尔还会有一阵升腾的热浪从远处飘来。
时间滴答滴答流失,苏一拿下眼镜看着面前模糊的景象不自觉的流下了泪水,他的发梢也因为多日没有搭理,像是一团稻草般杂乱,当中还有几根白色的银丝冒出。
人们常说天堂与地狱只在一念之间,但对苏一来说却是转瞬之间。前脚他还为活着回来这件事感到欣喜,下一刻残酷的现实又将他硬生生击倒。
现在他倒是觉得还不如死在那个世界来的轻松,至少不会变成孤单一人的结局。
苏一腾地站起身,他原本委屈的面庞上浮现出少有的怒色,他开始疯狂的砸着屋内的每一样物件,从手边的台灯到墙角的衣柜,任何一件都没有放过。到最后只剩下安在墙上的座机电话因为拔不下来,才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