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个是什么呢?这个像山一样的东西。”无双指着崖洞远处被竹林包围的一个图案,那刻着三个底部连在一起的等腰三角形。
“这个地方绝对不能进去,就是了。”老人坐在自己的床铺上,看着面前的逆旅缓缓起身,拉开虚掩的木门。
“日月经天,江河行地。”无双把背后的一个剑鞘解开,制式长剑被他平举起,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松开手。
六分钟后 醒泉山壁
无双把明黎放在山壁之下,喝了一点醒泉之后明黎就昏睡下去,对于已经转化成狂人的明黎而言醒泉确是最好的安眠药。
再过个把小时他就会醒过来了,我先去那个地方看看吧。
无双蹭蹭身上的白色血污,这是一场闪击战,他发现每当自己使用剑势犬竹就会更加疯狂地扑上来,而且会有越来越多的犬竹会盯上他。使用低阶的剑势在这种情况下确实是最正确的选择,这种方式会让消灭犬竹数的速度和犬竹包围的速度形成一个有利的平衡。
但是无双没有如此选择,他只是不断地挥动手里发出青光的长剑,任由犬竹彪出的颈血喷了他一身。这是一个疯子才会做出的决定,无双一个接一个地用出超大规模的剑势,逆旅剑势本就是用来对付潮水一般的攻击而被发明出来的,无双把这个特点发挥到了极致。
第一分钟他拿出剑刃走进林子。
第二分钟他被无数犬竹攻击。
第三分钟他发现了犬竹攻击的规律。
第五分钟他站在醒泉山壁前面,把醒泉灌进明黎的嘴里。
第六分钟他把明黎靠在醒泉山壁上,独自转身再一次进入竹林之中。
这是无双从老人的木板屋里走出来之后所经历的一切,直到他再一次踏入林中。从那时起,他的身边就再没有伙伴。
......
在天空中的星星急速下坠化为铁龙之时,它射出了一枚毁灭几乎毁灭整个大戈壁的核弹。少年冲上去,将其挡住,接着消失在爆炸带来的火光里。此时辰新已经带着涉儿逃亡,老渡者正坐在自己的桌前,用蘸着血的钢笔留下最后的指示。
向着爆炸中心的那面墙壁因为支持不住空气的冲击力而倒塌,幸运的是房子虽然岌岌可危但是并不会很快坍塌。老人可以看见倒塌墙壁之后正在面前翻腾的湖水。
最后一个字写完,李渡把纸翻过来放在桌子上,然后他把钢笔丢进眼前的湖水里。
门开了,男人走了进来,他的面容可以用坚硬来形容,但漆黑的眼睛里却看不出神采。他是李渡的儿子,但是他没有李渡那种玩世不恭的心态,他是少年的爸爸,但他并不会在意自己伙伴的死活。
黄金帝很强,面对那种像生铁一样的脸我心底里无法生出一点战意来,但如果他能够蒙上脸的话我很乐意和他打一场。————第一代最强逆旅,为数不多的第三次对王战争幸存者之一“血斧”如此说道。
李渡瞪视着居高临下审视自己的儿子,如果不看这祖孙三代的眼神,很难有人能猜出这是一家人。而他们的眼睛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睿智锋利还带着一股子疯劲。
“你加入了逆旅那一边吗?”李阳与老人对视,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早已没有当年的力量了,但是他与其对视的时候还会习惯性地毫无目的的心虚。
“加入的人只有你的儿子,我只是协助而已。”李渡冷冷地回答。
“李桃蹊他不用你管,他是注定要改变世界的人。”
“那孩子不是李桃蹊,李桃蹊在日落之前已经死了。”
“那是上一代李桃蹊而已,这个名字是代代相传的,他是能肩负起这个使命的天才。”
“拯救世界的往往都是天生的蠢货,不断逆袭之后超越的对象而已。”
“不,能够超越天才的只有另一个天才,他是能够超越所有天才的人。”
两人最后同时陷入沉默之中,这是他们之间的唯一默契,不想说话的时候谁也不会说。
“那无双呢?他也是天才,也是我那孙子超越的对象吧,你似乎把他弄死了。”李渡站起来,披上属于渡者的蓑衣,拍拍手里的斗笠然后将它戴在自己的头上,像一个重新奔赴战场的退伍军人。这种气质是他军训的时候学到的,他的教官方志铭跟他说,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军人的风度。
“无双看见了岛上的秘密,他去了皇冠之地,而我正好就在那里。再加之蓝血人和狂神联手本就要除掉他。这是无法改变的,无论我的儿子是不是李桃蹊,无双的结局都是死在这个小岛上。”李阳默默地注视着父亲整理着装,他知道这个人他也见过太阳,而且还感受过阳光的温度。无论怎样这个名叫李渡的老人都该值得他尊敬。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挺过黑夜带来的一切,现在走向终点已经尽了一个作为四方城居民的义务。
“你们的计划呢?我想听听。”李渡擦擦自己的臂弯,他从房间的角落拿出一个还擦地干干净净的机械护臂,然后将它小心翼翼地佩戴在自己的左小臂上,蓝色的光芒立刻从机械护臂上闪过,机械运转的震动和齿轮摩擦的响声不断地在护臂各处响起,“齿轮与剑”的印记出现在护臂中心,这个东西忽然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蓝色的屏幕在空中张开,上面出现了一行文字,“编号S21596700为您服务”
李渡一抬手,光屏化为流光消失,他放下手来,蓑衣将护臂挡住。他看向李阳示意他快点说。
李阳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还有这种东西,还保护地这样完好,应该是四方城的遗物吧。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早年在四方城的各大城区探险,寻找以前一些不知道的事情。
“别看了,当年人手一个。”李渡不耐烦地说,“赶紧把你们的计划给我全盘脱出来,我带上这个之后你这个普通蓝血人是打不过我的。”
李阳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真在考虑自己打不打得过他。事实上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远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好,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致对方于死地。
“毕竟是已经过去的事情,告诉你也无妨。”李渡耸耸肩。
“那快点,我的时间不多了。”李渡不断地握紧拳头,感受护臂机械地不断运动,他很满意这个几乎尘封了七十多年的老家伙还能如此像样的转动。其实他自己也一样了,虽然表面上他就是个糙老头,但是他知道这个家伙已经有快九十岁啦,虽然刚才没怎么运动但是现在就累得快死了。
“很简单,以你的智商应该不需要我讲两遍。”李阳看着自己的父亲在手臂上不断地调试,他知道自己为什么总被老家伙当小孩子了,因为他永远也不会比眼前这个人懂得更多。
“侍徒的调查工作做得很彻底,明黎是他的朋友这种事情早就被挖出来了,而岛上的醒泉这种东西并非秘密。所以第一狂神绝望王和第十三狂神傲慢王分别送出了自己本体分裂出来的侍徒,这种侍徒和普通的侍徒不一样,它们的实力比极限狂魔强上一点,所以附身之后的控制力也墙上很多倍。然后我们进攻逆旅的东营,无双的马跑的比其他人都快,所以会率先到达,而他必然会为了尽量保全士兵的生命而单独面对狂魔,明黎同时会被绝望王的侍徒附身,十三狂神的排位是按照出生时间的先后来排的,绝望王是第一个狂神,所以他的侍徒觉醒之后会呈现出非常特别的形态,就是和普通狂人一样。事实上明黎一直是开启的侍徒觉醒状态,而这种状态并不会逸散出能量,无双就会把他带到醒泉山壁那里去。而同时我的好儿子把侍徒传入了无双的身体里,这样他的身体会在醒泉山壁那里被两个侍徒同时附身,他们一开始会在无双体内潜伏,等到我去和他对战。但是,他直接找上我了,所以我和他打的时候两个侍徒同时发难,无双被缠住无法解除控制,接着就被我打败了。”
“使用绝望王的侍徒我可以理解,但是傲慢王的实力确实是十三狂神里最弱的为什么会用她的侍徒?”李渡漫不经心地调试着护臂,这是他早年用的一种谈判方式,不要让对方觉得自己问的问题有多重要。
“我来说吧。”白色的面具忽然出现在李阳的肩头,方志铭到了,他依然穿着那件考究的白西服,显然他是回龙舱里换了一件再出来会见自己从前的好学生,“傲慢王是和其他所有狂神都不一样的东西,或者说她是真狂神其他都是伪狂神。”
“哦?”李渡眉毛一挑,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
“换句话来说是这样的,狂神是由狂魔突破极限的产物,狂魔是狂人吞噬人类后进化的产物,所以说狂神相当于人类的聚合体。对吧?”
“对。”
“那么,我说除了傲慢王,其他狂神都不是纯种的狂神你能明白了吧。”方志铭早已经摘下面具,他对着李渡微微一笑。
李渡先是一愣,他还没有理解方志铭话中的意思,接着他瞪大眼睛,他一直都猜想为什么狂神产率这么低却还有如此多数量,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你是说,这些狂神的身体里除了人类还有......!”他指着面前的两个人,两个蓝血人。
“没错,就是这样。”方志铭点点头,靠在门框上,但是一大堆碎屑全部掉落在他的头发上,他赶忙站直了,怕这栋房子直接倒下去。
猜想全部证实了,狂神的一切秘密都证实了,为什么狂神会和本来相互不**的夜皇城结盟,为什么狂神的数量相比于产率会大这么多,一切都有了结论。
这些狂神,全部吃过蓝血人!蓝血改变了他们的体质,同时他们也会更加亲近夜皇城。那么,自然的,傲慢王除外的结论瞬间达成。
“所以说傲慢王的侍徒能力可以堪比绝望王?”
“没错。而且李阳把无双打成重伤,这会使无双的抵抗力下降到可怕的地步。最糟糕的就是两个侍徒相互之间有所排斥,绝望王的侍徒反而处于弱势被再一次打进明黎的身体里,并且死掉了。失去了绝望侍徒的帮助无双开始反击了,但是重伤的他确实没有办法消灭傲慢王的侍徒。结果少年就到了,侍徒分心对付少年,结果就被无双钻空子。不过结果还是好的,不知道为什么无双和侍徒同归于尽了。我们的李桃蹊还活着回来了。”
方志铭的表情带着庆幸,似乎着场谋杀是碰巧成功的,而不是牵扯到夜皇龙将和两尊狂神的超级阴谋。
“你们的云龙不是可以伪装成星星吗?这都看不见?”李渡嘲讽地看着方志铭,他知道湖底云龙的事情,可以趁这机会讽刺一下眼前的两个蓝血人。
“我也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诡异地很,屏幕忽然就变成花片了。你应该知道怎么修吧?”
“那不是废话,你们先出去,我整理一下东西。”李渡朝着两个家伙挥挥手。
“干什么?”李阳不知道这个老头又要干什么。
“又要到东城去住了我要准备准备的诶。你想看我这个老头的内裤吗?”李渡白了他一眼。
门接着就被关上,两人走出了房子在外面等待。
李渡也确实在收拾东西,他把生活用品全部分门别类的整理好,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超级破旧的行李箱,再把需要的东西都放进去。还一边哼着小曲,这是很老的歌了,21世纪的歌曲就是这样充满动感,让人忍不住就要站在闪光灯下来一段超炫的舞蹈。
李渡把所有东西收好,提出门去。外面的两个人都惊呆了,李阳是因为活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自己家里藏着这么多东西,而方志铭张大了嘴巴,“什么年代了,你以为上大学啊,床上四件套都带!”
李渡把自己的竹竿抛给方志铭,“我先上车了,云龙确实方便,以前我还坐不起呢。”他朝着湖岸跑过去,方志铭从后面追着他。
“等一下等一下,你把这个东西给我干什么,我不想被反噬呀!”方志铭追在他后面喊。
李渡挥挥手,头也不回地大喊,“你想要就送你,如果不要就给我孙子!”
但是他忽然停住了,方志铭跑到他的身边,简单的跑步不需要发动什么棋子,再说他本来就是当兵的,不可能比李渡跑的慢。但是他看见了李渡的眼睛,他第一次从上面看出了茫然的神情,被云龙照射地白亮的湖面不断地翻腾荡漾,波光打在李渡的脸上,显得十分荒凉。
“别伤感,”方志铭安慰地拍拍李渡的肩膀,就像送别是的老友,“这个地方如果不毁灭我会常常带你来看看。”
但是李渡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过去......我不会游泳。”
但是谁也不知道,那个摇摇欲坠的破房子里,有一张桌子,上面有一张翻过来的白纸,李渡在离开时用机械护臂在上面留下能改变局势的最后一句话:
“傲慢王可信。”
......
这是一潭不大的池子,或者说死水潭,淤泥和不知名的黑色物质在地面堆积,现在只到了池子的一半深。视野透过透明的池水不断向上,那是一瓶墨水,原来和淤泥一起堆积的是墨水。墨水缓缓地从空中低落,缓缓地,但是好像永远滴不完一样。
一只手握着那瓶墨水,慢慢地向池中倾倒。
是谁?视线顺着那只手向上移动。
白色的高领T恤,护颈,肩上皮甲,巨大剑鞘。
是个逆旅啊。
最后视线看见了那人的脸,青色的头发满是血污和灰尘,一双纯黑的眼睛里似乎也注满墨汁,浑浊但却在不停翻腾。那是一双狂人的眼睛,黑地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