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变地清爽来,阵阵夜风透出秋天的飒爽。这只有夜晚的秋天里,一切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只是雨少了许多。空气也变地有些干燥,就像那些马上要参加考核的逆旅的喉咙。“咕噜”少年和了两口腰上葫芦里的清水,清水是特意留着考试时用的,预防他太紧张而口渴,可是还没上岸少年就快把它喝空了。
夏末的时节辰新就带着荒月和涉儿回去了,他们住过的靠石头和木板搭建的房子还留在南边的大戈壁里。那些房子住人确实不怎么舒服,少年几次晚上下雨就带着爷爷去他们那边住,不过说实话,确实很挡雨。
辰新他们一直不告诉少年到时候会考什么,这让少年还是感到很焦躁。他心里想着不要考基本剑法,因为他的裂剑势和割剑势还是不怎么样,本来他出来的时候还想练练的但是他家的老爷子直接就把他给拎上了船。黑暗里,少年还是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爷爷在船头默默地划着船,他回到岛上以后老人从来都没有责怪他怀疑自己那件事,可能他自己也忘了。少年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爷爷一点也不像个老人,倒像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可能真如他说的,天黑之后他的年纪也定在那儿了。少年微微地笑了一下。
少年忽然想起了什么,表情变地似乎有些平淡了,似乎有一种离愁别绪在里面。
“爷爷,”少年轻声说。
老人没有回答他,他摆摆手小声说,“说过了,在湖上别出声。”
少年才想到有这样一种规则,他刚刚想说的是,等考试结束了老人就要和他分别了。这件事涉儿虽然没有告诉他但他多少猜到了点,听说他的爸爸,就是那个叫做“黄金帝”的逆旅,当了逆旅之后差不多有十几年没回岛上。他想着自己如果考过了一定要一段时间回来一次,也没想着要帮什么忙,就是想看看自己的爷爷。
他缩了缩头,本该想说出来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今天天气不错,不时就会有点凉风吹过来。少年出来时又穿上了自己喜欢的那件破破烂烂的黑斗篷,头上戴着自己的斗笠,当初少年花了好长时间展平它。剑到时候会一人发两柄,不过少年还是带着自己常用的那一柄剑。说来好笑,这把剑从热乎乎的锻造炉里出来,接着淬火,在那之后就一直被用来劈石头。
船停了,老人不停地嚷嚷着快点下去。少年心里一边想着,我现在下去了以后可能好久才能回来哦,你会寂寞的哦,一边站起来走下船去。等他走下船去,老人就在他背后大声嚷嚷,说“哎呀,你这个孙子留在这儿有什么用啊,当渡者连规矩都忘记了,还留在岛上干什么!磨磨唧唧的。”
少年气地回头混了他一眼,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对他爷爷。少年一个劲地往前走着,事实上他那股子生气的劲头是装出来的,他也明白爷爷那么说也是装出来的。两个人明明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要说什么,但是做出来的事情却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当个大人真累。”少年走到了枯树林里,叹息一声。身后已经没有了船,但是少年感觉得到那条小船还没有走,“竞选最强逆旅的人都得学会在黑暗中辨别四周的办法。”辰新这么和少年说过。少年是“黄金帝”的儿子,所以理所应当要学会这种窍门。所以当少年告诉辰新自己会了那种方法的时候,辰新只是先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再张大了嘴惊呼。
“切,不就是个破规矩嘛,有什么了不起。”少年撇了撇嘴,开始自言自语。他忽然又变成了一个小孩,就像一个在成年的前一夜兴奋地睡不着觉的小孩。但是这个小孩开始悲伤了,他想到了什么,令他悲伤地想回岛上去,看一下那个他自作主张留下的墓,他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我还真的是个坏孩子啊。”他说。
他继续向前走,辰新没有给他留马,他得独自从这边的枯树林里走到对面的,被称作“考场”的,辰新他们本来住着的营地里去。辰新走的时候给了他一个沙漏,说等这个的正面第五十次朝上的时候,考试就开始了。少年出门的时候沙漏的正面已经到四十八次朝上了,算起来辰新他们差不多走了个一个星期的样子。“星期”这个东西少年本来不知道的,是有一次老渡者提了几句,说是他们那时候考试都在每个星期最后几天。少年还记得他说这话的表情,嗯,就是一点都不开心的样子。
少年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早就经过了开始辰新他们杀死三只狂魔的地方,那几个大怪物的尸体还摆在那里,散发着浓浓的臭味。路上他也碰到了几个狂人,随便几下就砍翻了,他没取那几个家伙的姓名,只是不让他们行动罢了。一阵马蹄声响起,少年吓了一跳,赶紧看了一眼拿在手里的沙漏,那沙漏才流了一半,依旧是反面朝上。
火光照亮了少年的脸,少年看清了面前的这队人马。一行九个人,都是不同的装束,显然并不全来自一个地方,只是腰间用绳子吊着的两柄剑标明他们是逆旅。他们几乎都是比少年大一点的青年人,这批逆旅从少年面前经过接着就把他围了起来。他们组成了一个包围圈,用马蹄把少年包围起来。少年忽然发现他们的包围圈有一个缺口,本来九个人就刚好够了,但是似乎第九个人没有加入到他们的队伍里去。
“是狂人吗?”其中一人问。
“不知道,这个家伙戴了斗笠,我看不到他的眼睛。”紧接着在少年身边有人回答了他。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肯定就是狂人了。”
“刚刚趴在地上被我们踩死的那些狂人也是穿着衣服不说话的。”
有人要下马看清少年脸但是被制止了,“还是杀了最好,你过来的时候难道没体会到狂人的恐怖吗?”先前发话的那个人说。
“还是别这样了,顺顺,狂人也是人啊。”
少年发现包围圈的缺口已经被一匹马堵上了,马上的人似乎在劝说他们。少年光听声音就知道,补上来的是个女孩。
真善良啊,他心想。
最后这些人走了,少年没有受伤,他始终站在那没动,也不发出任何声音。他任凭那些青年相互议论,那个女孩不断地劝说,少年觉得都和他没什么关系。最后他们都骑马离开了,少年也就抬头看了一眼那个走在队尾的女孩子的背影而已。那个女孩子有一头栗色的头发,梳地整整齐齐的披在肩上,倒没有涉儿那么长。
逆旅里面竟然有女孩子,少年惊讶不已,这似乎是他看到第一个的逆旅女孩,背影里都带着点英气。他自动把涉儿省略了,他觉得涉儿更像个小姐,不像一个要挺剑去杀狂人的逆旅。
总之现在他又开始独自向前走了,就这么慢慢地走着。少年的神情带着点感叹的味道,这是时隔半年的安静,他忽然感觉很久没有在这么安静的环境里想事情了,一直在看辰新搞笑,要不然就是在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