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非第一个襁褓中即位的皇帝,前人容得,你容不得?”
丞相苦口婆心道:“确实有前例,后果便是牝鸡司晨,往后难道由淑妃抱着小皇子垂帘听政吗?”
母壮子幼,向来是大忌。
宴清风慵懒道:“丞相错了,后宫已没有淑妃,是皇太后。也没有小皇子,是皇帝。”
他的态度是不容置喙。
既然言出,便势在必行。
事实上,这皇帝换还是不换,朝堂上没变化,国事依然由他这位摄政王乾纲独断。
一位武将率先跪地,喊出第一声“吾皇万岁”。
顷刻之间,殿中纷纷拜倒一片。
一声越过一声的“吾皇万岁”响彻大殿,直至震耳欲聋。
丞相是最后一个跪下来的。
宽广的大殿中,只余宴清风一人站着。
替他的孩子看百官跪拜。
替他的孩子听山呼万岁。
心中却是一片空寂。
他看向跪在脚边的卓明月,淡声说:“哺育皇帝兹事体大,太后务必尽心尽力。”
“是。”
卓明月抬起头,看到他漆黑的眼底里,一抹难以言喻的痛色。
众人平身之后纷纷入座,席位是按官位高低排列。
沈令仪理应同叶念祖坐在一处。
经历过方才那事,叶念祖内心挣扎了番,主动向他示好,“方才我不是有意背刺你,那毕竟是丞相的公子,你也知道,咱们荣辱都在他们一念之间……”
沈令仪没理他,只自顾自往席位上去。
见他那态度,叶念祖不屑一顾,也不再热脸贴冷屁股了。
要不是刚好宴青菱同康子意有旧怨,出头对付了康子意,这沈令仪今日哪里有好下场?
流水般的珍馐入席。
歌舞升平,余音绕梁,殿中美人烟袖袅袅。
此处喧闹,卓明月便让乳娘把小皇帝抱了去。
宴清风一口接一口喝着闷酒。
在又一批舞女告退之后,他侧首对卓明月说:“本王近来想娶妻,太后替本王长长眼。”
他是笑着的,笑意不达眼底。
卓明月的席设在他之下,离他两步远。
他们之间的谈话,近些的都能听见。
卓明月斟酌道:“方才献舞的周家嫡女便不错。”
的确不错,模样清丽可人,舞姿曼妙脱俗,家世也不错,周国公的嫡孙女。
只是随口一说,宴清风爽快道:“好,就她了。”
卓明月诧异地看向他。
如此草率吗?
就一眼,定了正妻人选?
不仅是她,听到摄政王这句话的都很诧异。
宴青菱蹙眉,“哥哥,你随口一句话,是能误了人家姑娘终身的,可不能乱说。”
宴清风道:“没有乱说。”
他笑着向卓明月举杯,“太后亲指的良缘,想必自然不错。”
“不敢,”卓明月由衷道,“婚姻大事,还需摄政王自行再三斟酌,不必听信我片面之言。”
万一他和周氏女处不好,又闹和离,她可担不起那个辨人有误的过失。
太监向宴清风请示,“该由众大臣向皇上献满月礼了。”
这太监改口倒是快。
宴清风点了头。
皇子的满月宴,本不被多数人入心。都在揣测摄政王对这位唯一的皇子的态度,大多认为这个皇子是不被摄政王所喜的。
毕竟立场相对,堪称多余。
故而许多大臣送的礼,甚至上不得台面。
可又只在宴清风的一句话之间,皇子成了皇帝,多少让人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