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明月跟在他身后,进了揽月阁的另一间雅室中。
他吩咐宫人去拿衣服来。
宴清风垂眸看着她微蜷的手。
她一只手戴着护甲,另一只手的护甲则尽数卸了下来。
大抵是被他盯得不自在了,她将那只手往身后藏,却被他握住了手腕。
宴清风把她的手捞在掌中,一下又一下摩挲着她的掌心,重复这枯乏的动作。
他的手以往都是温热的,此刻却很凉。
卓明月有些心惊肉跳。
总感觉下一刻,她的手指便要被折断了去。
“怎么了?”
宴清风没吭声,只是久久看着她的手,直到她实在不自在,把手抽了回去。
他恍然回神,抬眸看她。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目光。
沉静,破碎,似要把她的模样烙进最深处,又仿佛一盘散沙,风一吹便要散了。
“怎么了?”卓明月又问。
宴清风哑声道:“你往后要住宫里,我不会常来看你们母子,你……好好照顾孩子。”
宫人终于把衣服送来。
这件华服尤其繁重宽大,她一人穿不好。
宴清风便亲自帮她穿戴。
他没这样服侍过人,就显得笨拙,好一会儿才弄好。
“你什么时候到门外的?”卓明月问。
宴清风回答得很慢。
“刚来。”
卓明月松了口气,“芹菜背叛了你,你总要对他严刑拷打,逼问出个所以然来吧。”
“嗯。”
“奉天殿中,该到的都到了吗?”
“嗯,”宴清风说,“就等你了。”
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
卓明月分辨不出,他到底在门外呆了多久,到底听到了些什么。
应该没有吧。
否则以他的性子,定然早就踹门而入,叫她和秦时不得好死了。
可若什么都没听到,他为什么摩挲她那只手,摩挲了那样久?
卓明月忐忐忑忑的,跟在宴清风身后踏入大殿。
喧闹的奉天殿霎时一片肃穆。
众人分立两旁,端方行礼。
宴清风一步步走到瞩目之处,乳娘抱着襁褓上前。
他接过孩子抱于怀中,向众人道:
“今日是皇子满月宴,本王有要事宣告诸位。”
“皇帝病入膏肓难持政事,为固国本,传位于大皇子段溯,三日后即位。”
四下一片哗然。
卓明月猛地看向宴清风。
溯,是方才秦时取的名,她虽也喜欢这个字,却还没来得及同宴清风说起过。
他如何知道?
难道早在那时,他就在门外了?
若是那样早,他该什么都听到了才是。
宴清风没有回应她怔愕的目光,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熟睡的孩子。
孩子在睡梦中露出笑脸,笑得小小的下巴一抖一抖。
宴清风定了定神,继续道:“新帝生母淑妃,为皇太后。”
他并未称“奉皇帝命”,他的话便是圣旨。
众人静默。
丞相道:“摄政王三思啊,这皇子才刚满月,此时即位如何叫天下信服?”
宴清风锐利的目光扫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