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展展,彩帜飘飘,红日斜石,将士横跨剑与刀。
骏马疾驰,扬起尘沙漫天,周遭亲友目送这些大曦好男儿转身启程。
千里送行终有一别,直至号角吹响——
有的老丈红着眼仰起头咬牙忍泪,有的抑制不住嚎啕大哭,顿足捶胸一声又一声怒嚎我的儿……
也有的不死心的追着队伍后面跑,还有的浑身酸软瘫倒在地……
人生总是无所谓长度,无所谓宽度,人活在世,分别往往很正常。
只是人生有时又是无常,可能前一刻还含笑招手转身,再回首却是永别的绝想。
宋思弦周遭哭声此起彼伏,她一直看着沈云州的背影,脑袋里其实一片空白。
阳光下只看到他甲胄反着冰冷的光,让人见之肃穆,宋思弦却知道他冰冷铠甲下,炽热的温度。
他也是有血有肉,会疼会痛会笑会哭的人。
只不过他太强大了,遇到危险他总是身先士卒,勇往无前从不畏惧。
渐渐便让人忘了他也是寻常的人,只以为他是无所不能的神。
宋思弦实在无法想像,她未曾参与过的他的少年,初次征战沙场,是否也会胆怯;第一次杀人,是否也会战栗;没人的时候,是否也会偷偷抹泪……
只是这些,回想已是无用。
从她初识他时,他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微一跺脚朝堂颤抖的存在。
宋思弦缓缓抬起手,不同于旁人的挥手,她却是朝里招手——
心仿佛在发出呢喃:沈云州,你过来呀。
只可惜,沈云州高大巍峨的背影,随着人流远去,渐渐在阳光下,变成了一个点,最后消失在了天际。
从打马转身,他没有回头看,哪怕是一眼。
宋思弦说不好心里此时是什么感觉,有些怅然有些木然,一阵风吹过,她眯了眼。
赶忙抬手揉了下眼睛。
氛围这个东西,周围人都在哭,自己便是不想哭,气氛烘托到那了,不哭显得隔路。
冬虫在一旁哭得,鼻涕浪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爹也出征了。
见宋思弦揉眼睛,她啜泣道:“小姐,想哭你就、你就大声地哭,呜呜呜……”
宋思弦摇头:“你小姐不想哭,快把沙子给我弄出来。”
分明不想哭,可这沙子还是让宋思弦生理性落了两滴泪。
宋思弦用胳膊肘顶冬虫:“快——”
冬虫哭得太投入,脑瓜子嗡嗡的,泪眼迷糊:“呜呜呜呜,小姐,你等一。”
宋思弦叹气,仰头转身的时候,余光便看到身侧似乎站了一个人。
“怎么了?”温润声音响起,却是傅行止去而归来。
“被沙子眯了眼睛了。”宋思弦要抬手揉,往常只要掀开眼皮,冬虫用舌头一舔——
沙子就弄出来了。
傅行止拉住宋思弦的手:“别动。”
说着,他抬起手指,温润的气息扑面而来:“放松。”
宋思弦依言照做,微量的手指熟稔地扯着她眼皮,然后便是清水冲了下来——
这一系列操作,稳准狠,“好了。”
宋思弦抬眼的时候,傅行止已经退后了一步,合上了水囊。
又将水囊递给了身后的姚远。
“多谢大人,大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