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紧咬牙关,青筋直跳,大步往前跑着。
他浑身的汗都将衣服打湿了,可脑海里不断回想的是自己爹娘过世,遭受白眼儿,受尽欺凌,是大伯大伯母将他从村子里给接了过来……
他永远忘了不了来家的第一天,玲花妹子一席白衣,在树下朝着自己笑:“哥哥不怕,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他看着怀里苍白着脸的妹妹,心头悔恨交织,跌跌撞撞往前跑——
“这有脚印,铁定走不远,追——”
“在那呢——”
老张跌跌撞撞,可力气仿佛瓮里流失的水,缓缓流失。
他一个踉跄,险些将怀里的玲花给扔了出去,赶忙扶着一旁的墙壁。
暗中一个人忽然拔了刀,他侧头避开,又听撕拉一声,他后背自上而下,被划了个口子,夹杂着汗水,火辣辣得疼。
“哥——”玲花眼泪一个劲儿地流:“你是衙门里的公差,你放下我,你快走——”
“不、不能放!”老张咬紧牙关,抽起佩刀,与来人缠打了几番。
他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不过因为他怀里抱着人,到底是气力不济,中了好几刀。
可饶是这样,终是将那人抹了脖子。
地上全是血,眼里也却是一片猩红,他抱着妹妹往巷子里乱窜,显然已经慌不择路了。
真想有一家人,能开开门,救救他——
不,他罪孽深重,救他的妹子玲花就好……
“地上有血,他定然就在这附近。”
“你们在这守着,我去禀报国舅爷。”
两处巷子口外,一辆马车缓缓停下,沈云州下了车:“人寻到了?”
“禀告大人,就在前面!”一人窜出来跪倒在地反身指着这条巷子。
“穿过府衙就是——”
沈云州瞥了一眼黑暗中显得格外肃穆的府衙:“你们倒是会选地方。”
锦衣卫苦笑:哪里是他们会选地方,这是追人追到了府衙,他有什么办法……
楚临渊淡淡道:“带路。”
宋思弦此时站得有些恍惚,月下罚站,她真是命苦,不过想到老刘醒了,明日跟老张对峙,老张要收到惩罚了,心里就觉得痛快。
刚这么想,就听门咣当一声,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撞到了。
“谁?”宋思弦不由得好奇,大半夜了谁扣门?
她走到门外,外面却没动静了,她想了想,到底是将门给打开了。
门刚朝里开开,便躺倒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这女人一袭白衣,大着肚子,奄奄一息。
这男人浑身上下都是口子,仿佛被人开了三刀六洞,血流如注,整个一个血人。
他似乎也没想到真有人开门,抬手便用尽力气拽住了人的下摆:“救、救命——”
宋思弦看清来人的脸的时候,不由得嘿了一下:冤家路窄啊。
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道鬼——这不是老张么?
老张显然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巧,撞上的却是宋思弦!
他苦笑了一声,脸上满是绝望。
身后脚步声已经追了过来。
锦衣卫向来蛮横,平日里便呼风唤雨,如今奉旨办事有了依仗,气焰更是嚣张。
人还未到,声已先至:“哪个不长眼的敢窝藏钦犯,是嫌弃脑袋安在脖子上太安稳了是么?被我抓到,全家死光光!”
宋思弦本就不想惹麻烦,如今看到老张,她甚至想将人给踹出去。
不过老张也知道如今别无他法了,用尽了最后一丝的力气,拽着宋思弦的下摆,不断地央求着:“小宋……老张、老张我对、对你不住……”
“但、但她……她是无辜的……”
“求、求你救她一命……”
“九、九泉之下,我也永念你恩……”
宋思弦用力地拽着下摆,锦衣卫她惹不起,还是不要给自己惹麻烦了。
谁曾想,便是一步之遥,锦衣卫停下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