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这一眼,便让傅行止收入眼帘。
他温声问道:“将刘令使送至何处?”
一句话就将宋思弦给问住了。
“不知可否送进衙门里?”天亮了正好当值。
傅行止下意识在身上摸了一下,摇头叹息道:“恐怕不行。”
宋思弦刚想问你才从衙门里出来,却后知后觉回忆到刚才落锁的响声。
“钥匙没在。”
话音刚落,雨便又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宋思弦无奈,“要不然先送到我家吧。”她不认识刘旺才的家。
傅行止疑惑:“你家?”
宋思弦抬手朝前指了指:“前面的巷子里。”
“也好。”傅行止绯袍的料子极好,无比丝滑,刘旺才身子直打滑,傅行止将往下滑落的刘旺才再次往身上背好,转头忽然问宋思弦道:“刚才你看到卷宗,忽然停了一下,不知有何见解?”
宋思弦万万没想到不过是随意一瞥,他便能见微知著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没想好怎么说。
傅行止见宋思弦有些紧张,抬手比了比头:“你别紧张,在下不过是随意问问……我这里比旁人要记性好一些。”
宋思弦点头,“刚才看到的是雷击纹,所以纳闷了一下。”
“雷击纹?”
“嗯,雷电通过的皮肤上遗留下红色或蔷薇色树枝状或燕尾状斑纹称雷电击纹。或者称为树枝状纹,比较特别,所以刚才我多看了两眼。”
“原来如此。”傅行止若有所思,两个人往巷子里走,此时雨又变成青丝沐雨。
宋思弦手持伞,因为要照顾个子高一头的傅行止和刘旺才,所以不得不垫脚往右打,左半边身子便露了出来。
傅行止却弯下腰,将歪倒的伞往左侧轻轻推了推,“宋姑娘左侧有伤,淋了雨反倒麻烦,不必顾及在下。”
宋思弦一怔,嘴巴动了动,傅行止已然解惑:“刚才见你一直没动左侧胳膊,便知你左胸有伤。”
宋思弦不得不感慨,这傅行止的确是脑子聪明,是个天生破案的材料。
“偏偏这破案的材料”此时变成了好奇宝宝:“宋姑娘会医术?”
“略知一二。”宋思弦十分谦虚。
“若是一个人在大火里死亡,如何判断是窒息而死,还是死后纵火?”
宋思弦没做多想,随口道:“生前烧死和死后焚尸的区别其实很多,无论是皮肤,眼睛,呼吸道,胃都有区别,不过最简单的思路,若是死后焚尸,烟灰、炭末仅在口鼻部。”
“而生前烧死,气管、大的支气管内可见烟灰和炭末沉着,呼吸道表现为‘热作用呼吸道综合征’。”
“同理中毒死和死后嘴里灌毒,也不一样。”宋思弦道。
傅行止点头,又问道:“一人是正常死亡,还是被人敲打头部至于死,还是摔倒至死,又如何区别?”
此时天色已黑,有的灯都熄灭了,长长的巷子其实不远。
可傅行止走路很慢。
若是常人,大半夜的被问这一堆,走路都要吓死。
宋思弦倒是没觉得被冒犯,“很简单的就是对冲伤,自然脑死亡,不会有冲击伤,棍子击打是外力,相应受力点的对侧会留下痕迹……摔倒同理,脑对冲伤最容易受伤的部位是额叶……”
傅行止静静地听着,背着刘旺才却不觉得吃力。
此时雨伞被他推到了宋思弦这侧,雨丝将他头发打湿,他侧头看着侃侃而谈的宋思弦,忽然微微一笑。
宋思弦倒是没注意,因为她家到了。
“大人,到了。”宋思弦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