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弦静下心安心地啃着烧鸡。
“唉,自古以来,走什么兔,藏鸟弓,像猫不留这样的……”
“嘘,那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
“就是不知道猫不留有没有好下场了……”
“这次据说被抬回来的,仁帝亲自前往宫门口迎,马车迟迟不动,还以为是摆谱,结果帘子一掀开,太子和国舅都在里面躺着呢……”
宋思弦心抽疼了一下,忍不住转头问:“后来呢?”
“不知道啊,说是重伤。咱们小老百姓哪里知道那么多呢。”
宋思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是烧刀子,入口辣嗓子,窜起喉咙都烫了一遍。
这头刘旺才忽然咣当一下砸在了桌子上。
显然,喝多了。
宋思弦赶紧结账,扶着刘旺才出门。
这人一喝多了,死沉死沉,外面好在不下雨了,但是路滑。
宋思弦身上还有伤,左边身子根本使不上力。
一边拿着伞,一边扶着刘旺才走到府衙,不过区区不到一里地的距离。
硬生生让宋思弦脑门生了汗。
好不容易将人扶到衙门外,这才想到衙门上锁了。
她叹了口气,这头刘旺才嚷嚷道:“仵作是贱民,嗝,可‘死生出入之权舆,直枉屈伸之机括’,若是你不做,我不做,枉死之人,何人伸冤,冤死之人,如何出头……”
他刚说完这句话,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大半夜的,周围又打更敲梆子的声音,府衙周遭也没灯,哭得瘆人啊。
宋思弦赶忙劝:“刘叔,别这样,若是要帮忙打下手,大不了我帮你……”府衙离她家如此近。
“嗝。这可是你说的——”刘旺才眼里精光微闪。
“你这个小妮子,胆大,心细,真别说,真是做这行的料,而且你还不要脸……”
宋思弦真想一把撒开手,这话是夸人的话吗?
谁家好姑娘不要脸?
“不要脸,能搁得下脸面,不端着架子……”许是知道自己说话有些不大顺耳,刘旺才又找补了一二。
“你有所不知啊,咱们仵作验尸官也好,坐婆、稳婆也罢,官职虽微小,却很重要。”
“狱情之失,多起于发端之差;定验之误,皆原于历试之浅……”
他感慨着说了这一句,宋思弦正回味着,就听吱呀一声,似乎是府门开了,然后是吧嗒一声,落锁声响。
宋思弦一边架着刘旺才,左胳膊夹着雨伞,天又开始下毛毛雨……
绵绵密密的雨落下来,刘旺才东倒西歪,走路画着八字,宋思弦根本没办法打伞。
这些还不是最愁人的,最愁人的是如今刘旺才往哪里放。
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宋思弦刚要回头,头上方忽然出现了一把伞。
头顶上方天地,潇潇雨歇。
她目光却落在执伞之人的手上,骨节分明,如同细磨的玉石。
指节清晰而匀称,指甲圆润且修剪得一丝不苟,莫名有着一种独特的优雅。
她看到绯袍袖子,怔忪了一瞬。
抬眼望去,便看到一张久违又莫名有些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