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我这记性——”宋思弦笑了笑:“当时怕你心里有负担不利于痊愈,所以我说根治了,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既然是抽丝,就证明是病就没办法全部根治。所以你这个疖肿是有可能复发的……”
随着宋思弦的话落,宋佰弦越来越惶恐,拉着她的手就问:“妹妹,这、这可怎么办……”
“看在你今日来看我的份上,我给你写个方子,你注意调理下,每月月事走干净了,抓来煎服,清清肠胃。半年之后,来寻我换方子……”
半年之后……
宋佰弦想到先前的传闻,脸上最后的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宋思弦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我知道五姐在想什么,是不是想半年之后,恐怕我坟头上的青草都得有三尺高了吧……”
“不。”老五连连摇头:“我并没如此想。”
“放心,只要你护着点我姨娘,哪怕半年我入了土,就是做了鬼,我都去梦里给你开方子。”
主打的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了。”
宋佰弦刚想继续说什么,外面的门被不耐烦的敲了敲,唢呐奏了起来。
有道是前年的琵琶万年筝,唢呐一吹全剧终。
这唢呐巨响无比,险些将宋思弦送走。
“六小姐,上轿吧。”喜娘大声催促着。
宋思弦冷笑一声:“催什么催,来了。”说着,随手拎起头盖,大步跨出了门。
脚刚落地,一股疾风吹过,她刚盖好的头盖就被大风吹落了地。
门外站着的宋珂之见到宋思弦上妆后的模样,当即瞪大了双眼,抬手就要摸过来——
却被身边一声咳嗽打断。
宋重面带微笑地看着宋思弦:“你跟为父说的话,可还记得?”
宋思弦娇羞低头垂眸:“孩儿记得。”
她一天天说那么多话,每句话都记得,她复读机啊?
“记得就好。”宋重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得虚伪:“上轿吧。”
唢呐再次吹奏了起来,外面的大雨哗哗下,唢呐声在雨中断断续续,奏乐就显得十分诡异,好在都知道是走个过场,吹了两下就歇了。
宋思弦坐在轿子里还在想,平常心平常心,或许国舅是有事耽搁了呢。
再相信他一次。
可直到被拉到喜堂,手被一只枯拆板的手摸了一下,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又被强迫着拜了天地,送入洞房。
坐在洞房床榻上,看着燃烧着的红烛,床上铺着绣花缎被,撒着桂圆红枣,宋思弦才终于相信一件事。
她被国舅爷给耍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才讽刺夏草给人白白睡了,打脸的事情就来了。
脸疼!
想不到国舅权倾朝野,说话还不能一口吐沫一颗钉。
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她气得咬牙切齿,想着总有一天收拾他!
眼下当务之急是解决了老尚书。
外面的雨还在下,院子里回廊里酒宴却在继续,哥俩好啊六六六啊,五魁首啊……
猜拳的声音时不时地传进来。
宋思弦淡定起身,看着屋子里守着的丫鬟们,“我渴了。想喝水。”
说着,将头上的盖头拿了下来。
“小娘子,不可——”喜娘连忙阻拦:“这盖头是要新郎倌揭开的,自己揭开,不吉利的呦。”
呵,嫁给老尚书就够不吉利的了,谁还能比新郎倌更不吉利?
宋思弦置若罔闻地走到桌前,自斟自饮。
喜娘闹了个没趣,翻了个白眼,走出了门。
宋思弦喝茶时候,顺手将药丸服了下去,微微抬手,趁着众人不注意,指甲缝里的粉末,便滴落在燃烧的红烛上。
医毒本不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