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怀王府时,马车要经过正门才能入暮疏阁外面开的侧门。才到怀王府正门,马车就停了,阮六郎说:“小姐,前面路堵了,我去看看。”
“好。”
阮六郎没一会就回来了,支支吾吾的说:“据,据说是兰州吴通判的一家,得了官家赏赐,客居怀王府,准备婚事呢。”
晏亭柔听了不禁愣了半晌,先前高水阔的话她寻思了一路,可赵拾雨早上那副神情也不像是假的,她心中还抱了一丝幻想,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可眼下,吴家小娘子已经到了怀王府门口,自己无论如何想,好似都可笑的很。车室之中有些昏暗,似要将她吞没一般,喘不过气来,她掀开车帘,下了马车,幽幽的说:“六郎你去将暮疏阁里我的东西,都搬到马车上吧。这离晏府不远,我想走走。”
晏亭柔才走了十来步,就被从怀王府里出来的花减春喊住了,“晏姐姐!”
晏亭柔想着前几日,花二夫人还带着花减春去暮疏阁耀武扬威呢,眼下她唤住自己,能有什么事呢。若是可以,她真想转身就走,可毕竟那日已经打过照面了,算是相识,不好拂她面子去。于是晏亭柔只好掬着一个假笑,客气道:“花姑娘。”
花减春才过十八,正是活泼可爱的时候,她无比亲昵的拉过晏亭柔的胳膊,“晏姐姐叫的好生分,花姑娘更是奇怪,这府里头又没几个人,我姨母又不在,你叫我减减就行,我唤你小柔好不好。”
两人算上今日不过只见过二回,上次花减春的姨母花二夫人带她去暮疏阁,明摆着是有意将她许给赵拾雨的,她那日基本上都没怎么说话。怎么今日与自己这般亲切起来了。晏亭柔觉得很是奇怪,只“嗯”了一声。
花减春见她答应,嘴角一翘,露出一个小梨涡来,“小柔往哪里去?”
晏亭柔虚长她两岁,万没想到她这般直接,只好说:“回晏府。”
“怎么不留下?今日府上来了吴家小娘子,可是要嫁给哥哥的,可热闹呢。”
晏亭柔看了一眼花减春的面色,不像是看她笑话来的啊,而且还一脸真诚,就说:“我书斋里有事,有些急。热闹我就不瞧了。”说着拽开了花减春手里的自己的衣衫,转身就走。
花减春听闻晏亭柔是个做生意的好手,估计她是真有事情忙,还自言自语的说:“不是说回晏府么?又要去书斋了?小柔可真够忙的。”
晏亭柔想着自己回晏府也是胡思乱想,她走到晏府门口,却不入家门,等着阮六郎收好行李,驾了马车到府门口时,就唤住了阮六郎,奔青萝斋而去。
青萝斋的管事也是晏府的管家,他见晏亭柔走来,知她今日会去司天监,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是那新书的事情没成,就问道:“姑娘可是从司天监回来了?怎生如此不悦呢?可是没成?”
晏亭柔经这样一提醒,才缓了缓心神,兴致缺缺的说:“成不成,还需要等消息。今日遇到高水阔了,还说要两家书坊一起做呢,这事我需再想想。”
鲁翁是晏府老人,以为晏亭柔是见了高水阔,不想被他看扁了去,才不开心的,就安慰道:“姑娘莫要理他。我这就要去外城的印坊里,清点一下去年存的木材,司天监这活儿是大了一点,咱们东京这分号确实规模小些。可那工期定是长啊,若是能拿下,忙不过来的话,洛阳分号里的人一起来做,也是能行的。你不必为那泼皮说的话,而妄自菲薄。”
眼下才过晌午,这一日过的漫长又煎熬,晏亭柔觉自己心烦意乱的,还不如去找些事做,“鲁翁你在这里看书斋吧,我爹爹前几日来信说已经北上,保不齐这两日就能到,你守着家里等着迎接他。我正好这次回来还未去过外城的印坊,我现下过去转转。”
青萝斋开在开封府地界,是寸土寸金的地儿,因此只是一个铺面,里面卖晏家在各路的书坊、印坊出版的书籍。而东京城里的青萝印坊部分,是在城外寻了一处租金极低廉的去处,就在百姓的里坊之中。
东京城分三重,最核心是皇宫大内——宫城,往外是内城,内城中聚集了开封府、大相国寺、还有达官显贵住的地方,待出了朱雀门,就是第三重——外城了,外城里住的多为百姓,只有一处显赫的地方,就是国子监。
因早年晏三叔离开东京回了临川时,将精力都扑在临川的碧树凉秋书院和临川印坊,当时是有意不再扩大东京的青萝斋规模的。是以青萝斋外城的印坊,这些年就一直没动过,就在国子监附近。周遭住着很多太学的学生,房租相对低廉,也便于学生买书。
外城的青萝印坊极简单,不过就是两行平房,配了两竖耳房,中间圈了很大的空地,用来晾晒书籍,避免虫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