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拾雨听出其中意味,不但不惧,还得寸进尺,他收起笑,“三叔,我,明日相带小柔去给我娘亲上柱香,这……”
“不用同我说,答应不答应是她的事。怎么让她跟你走,是你的本事。”
赵拾雨满心欢喜,退出房门:“我今日约了小柔去印坊学雕版,我去接她!多谢三叔,阿拾告辞。”
晏三叔脸上生了一抹笑,自言自语:“我的小柔,我只负责宠着她。她选谁,要做什么,开心就好……”
晏亭柔磨磨蹭蹭挑选了半晌外衫,眼看已近巳时,再不走,今日怕是忙不完了,她胡乱拿了一件,就朝外走,才踏出房门,就瞧见跑向钟灵苑的赵拾雨。她原本有些嗔怒的脸上,漾起淡如春光的笑,脚步却慢了下来。
赵拾雨发现晏亭柔走出来,忙停下跑的脚步,收了着急的气息,风度翩翩的走了过来,“小柔,早。”
晏亭柔问:“你跑什么?”
“我,怕你等不及,走了。”
晏亭柔故作冷静,“没有。走吧。”
两人并肩走着,也无它话。赵拾雨后知后觉,眼中满是期许,侧头望向晏亭柔,“所以,你等我来着?”
“嗯?”晏亭柔愣了一下,“没有啊。”
“没有等我?还是没有等不及?”
若说没有等他,好似不对,都等了近一个时辰了,骗不过去。若说没有等不及,那就是等的心甘情愿的,有些太过不矜持。晏亭柔思及此处,才发现自己又被绕到赵拾雨的“陷阱”里去,就嗔怒着瞧着他:“你……”
“我?有哪里不对么?”
晏亭柔见他这副撩拨人心,毫不自知的模样,没来由就有些烦躁。她脑子里全是昨日赵拾雨趁着没人,诓她唤“拾哥哥”的样子,她觉得心乱如麻。今日自己这是什么了,起了个大早,跑到门口偷偷等了他半晌。自己明明知道,这不应该。今日印坊还有许多账目要做,秉神净气才是。
她上了马车,就闭上了眼睛。
赵拾雨见她好似不开心,又不知为什么,“你困?”
“昨日残酒还未消尽,困的很。别同我说话!”
马车摇摇晃晃了许久,直到阮六郎的声音,唤醒了两人,“小姐、小王爷,印坊到了。”
晏亭柔从袖笼中掏出黄铜的长钥匙,插入“莲年有鱼”阴刻的铜锁心,“咔哒”一声,锁杆打开来,她将锁挂在大门的铜环上,“小王爷,请。”
“上次来时,印坊四门大开,怎么今日一个人都没有?”赵拾雨问。
“寒食节这么大的节,总要给印坊的人放假。”晏亭柔睡了一会,缓和许多,淡淡的说道。
闻言良和武同慢两人几步,跟在后头,也进了印坊。赵拾雨使了眼色,两人忙去烧水沏茶。
回身时,晏亭柔已站在一个长案前,朝赵拾雨招手,“我先同你讲,讲完你练习就好。我再看账本,忙别的。”
“好。”
屋子很是宽阔,列了许多长案,可容纳几十人同时雕刻书版,晏亭柔走过几个长案,挑挑拣拣出三块木板来,“做雕版印刷,此前你在碧树凉秋书院已经知晓墨如何选、纸如何选、字如何写了。到了印坊里要学的就是关于上手雕刻这部分,这三种木头是雕版时最常用的木材,楠木、梨木、枣木,楠木质地密实,相对最为防虫蠹,但是成本贵些;梨木相对便宜,且坚硬,雕刻的时候易成型。枣木细腻,也是不错的选择。我们这里用的最多的是梨木,次之是楠木和枣木。”
她看了看赵拾雨,“木材这里,你摸摸看,一会用曲凿刻几下试试,自然就明白质地的差别。还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赵拾雨坐在长案前,不错眼的看着晏亭柔,看的晏亭柔觉得心里似有个小兔子要跳出来,颇为紧张。她继续说:“接下来就是上版了。”
长案的一角,摆着砚台、墨条、墨滴、镇尺、麻纸,还有个立着的笔架上挂着几个大小不一的毛笔。晏亭柔拿起墨滴在砚台中滴了些许清水,将墨条放在砚台里碾了起来,徐徐墨色晕染开来,乌黑锃亮。
她将麻纸铺在案上,那麻纸本就是打了红色格子的,已是刚好的书页尺寸,列出了几行间隙。她用那对铜制的镇尺压了纸张两边,选了一笔细的紫毫毛笔,开始沿着红格纹的麻纸,书写了两句词,“浅酒欲邀谁劝,深情惟有君知。”[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