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云乔心中杂七杂八的情绪,在听到晏廷消息的那一瞬悉数烟消云散了。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因为太过期待的缘故,眼神仿佛都更亮了些:“他在何处?”
“他、他……”店小二在她这目光的注视下竟结巴了,闭了闭眼,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开口道,“昨日您走后,我又帮着问了圈,可巧被常来店里喝茶的一书生听了去。他说,自己开春那会儿,曾结识了位来自平城的晏公子。不知可是您要寻的那位?”
云乔昨日并未同他提过自己的来处,听到“平城”二字后,便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意:“正是。”
“可算是问着消息了,”一旁的元瑛也高兴起来,催那店小二道,“那晏廷眼下在何处啊?”
“因拿不准他说的平城晏公子是不是夫人要找的人,我没多问,夫人若是想知道,可以直接同他打听。”店小二挠了挠头,“原本还发愁如何把这消息知会给你,没想到这么巧遇上了。”
云乔随即问道:“你可知那书生姓甚名谁?住在何处?”
店小二避开了云乔的目光:“他是我们酒楼的常客,姓田,在京中具体的住处我倒是未曾问过。夫人若是想寻他,大可以抽空到店里来坐坐,不难遇着的。”
“这样……”
“夫人可还有旁的要问?”
“没了。有劳你记挂着这事,若是寻着了人,届时再谢你。”云乔笑道。
店小二脸上的神情僵了下,讪讪地笑着:“我收了夫人的银子,应该的。”
说完,便扭头走了。
云乔定定地看着,见他越走越快,眼皮莫名跳了下。
“都寻着晏廷的消息了,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元瑛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不明所以问道。
“总觉他与昨日有些不大一样,”云乔揉了揉脸颊,长舒了口气,“明日看看再说吧。”
因惦记着晏廷的消息,第二日一早,云乔便早早地醒过来。但她并未因此停下原本的安排,趁着吃饭的时候,同芊芊提了自己的想法。
“让素禾陪着我,继续去剩下的三家客栈打听?”徐芊芊先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有些意外地问道,“可昨晚不是已经得了姐夫的消息吗?云姐是觉着,那消息未必可靠吗?”
云乔未置可否,只道:“多留一条路总不坏。”
徐芊芊向来对云乔深信不疑,也没再多问,欣然应了下来。
用过饭后,徐芊芊带着前两日的画像,由素禾陪着乘车出门,而云乔则往悦来酒楼去等候那位田书生。
悦来酒楼离得并不算不远,云乔头一日来时便记牢了路,赶到时店中没什么客,她要等的人也还没到。云乔也没着急,依旧是点了茶和糕点,坐在窗边的位置看风景。
长街之上,有挑着担子的货郎往来叫卖,不时也能见着富贵人家的宝马香车,俨然一派富贵气象。
而在田书生之前,云乔倒是先等来了个足以引起天下为之轰动的消息——
今日大朝会上,许久未曾亲政的圣上露了面,当堂让人宣了诏书,立五皇子裴承思为太子。
东宫太子之位空悬数年,如今总算是尘埃落定。
这消息便如水入油锅,立时传开来。
往常的茶楼酒肆,有听说书听曲的、聊奇闻轶事的、暗地里议论朝局的,今日却是不约而同,皆在讨论这位新立的太子。
云乔百无聊赖地等着田书生,也连带着被灌了一耳朵新太子的事。
说来也是好笑,众人最后竟议论到太子妃的人选上。
有说太子这次得以认祖归宗,陈家在其中居功甚伟,八成早就已经定了下来太子妃的位置;也有说平侯家的独女出身高贵,才貌双全,迟迟未曾定亲便是为了等储君定下……
云乔吃着糕点,听得津津有味,只是没料到这些书生看起来个个正经,聊起这事来竟也是热火朝天。
一直到午后,店小二方才卷了竹帘,同她道:“夫人,你要等的人来了。”
云乔拂去指尖的糕点碎屑,站起身来,与随着店小二过来的书生打了个照面。
田书生模样生得齐整,身着一袭月白广袖锦袍,长发半披半束,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算得上是位俊俏公子。
但云乔看人喜欢先看眼。
她从书生眼中看到惊讶与惊艳,也看出遮掩不去的轻浮。
云乔垂下眼睫,避开他上下打量的目光,见了一礼。
书生这才回过神来,拱了拱手,开门见山地自报了家门,又道:“小二已经同我讲过了,你是要寻晏兄?”
“正是。”云乔请他落了座,“听说公子入京时曾与他打过交道,故而冒昧前来一问,您可知他眼下在何处?”
田仲玉却没答她这问题,而是先扫了眼桌案,向准备离开的店小二吩咐道:“换壶明井茶来,再添几碟糕点果脯。”
店小二低头应了声,匆匆离开了。
云乔对茶叶并没什么喜好,早年家中日子难过,都是直接喝白水或是泡自己炒的茶。她这个人与那些风雅的事物无缘,哪怕是后来生意做起来,手头宽裕了,也没怎么上过心。
非要说的话,她身边跟风雅沾边的,也就是晏廷这个人了。
她品不出茶叶口味上细微的差别,但很清楚它们的价钱。
田仲玉随便点的这壶明井茶,怕是都能花上二两银子了。
云乔自己是不舍得的,但旁人的银子爱怎么花怎么花,与她没什么干系,她只想快些问出晏廷的下落来。
田仲玉见云乔无动于衷,还当她是不清楚何谓明井茶,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道:“这明井茶采自江南,色翠味醇,最好是以初冬藏的雪水来沏……”
他这副“博学多才”的模样,乍一看倒是挺能唬人。
可云乔是个不学无术的,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也压根没打算通。就算是晏廷来说教,她也得看着他的脸,才能勉强听下去。
因此,她心中并没产生半分钦佩,反而有些不耐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