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习习凉风,由半开着的窗缝里轻拂进来。这样清爽的时候本应安睡,可总有人辗转难眠。
傅其章很久没有像这样难以入睡了,看着被月光映得朦胧的窗口,一遍又一遍地琢磨这几日的事情。
如果说皇帝将嘉宁军任免大权交在他手上,是疑心功高震主、暗结党羽,想以此套出他的心腹。
可那日进宫皇帝又为何给派了顶轿子,当时是否顺了圣意坐轿进去才是对的。
这些事情在他脑海里水浪似的翻涌,层层叠叠、无休无止。
“睡不着?”沈郁茹轻轻侧了身子。许久以来,她已能清楚地分辨身边人是否睡着。
从清醒的话语间可听出,她也是一直未睡。
傅其章轻应了一声,转身将人抱在怀里:“我之前总觉着,自己绝不会踏入这泥潭半分,可现在也不得不挣扎其中。”
他心里一惆怅,就喜欢这样抱着沈郁茹,想从这比自己娇弱太多的人身上,获得一点依靠。
“辛苦你了。”沈郁茹轻声道了这一句,实在想不出什么能宽解的话,毕竟实在有太多麻烦绕着他。
抱了会儿,傅其章觉着神思安定许多,道:“杨逾还不知道我与太子间的谋划,要不要找个时间告诉他?”
沈郁茹问:“太子怎么说?”
毕竟这件事情是否能被第三方知晓,还是要看太子的意思。
“太子只说,除了你我二人和岳父大人,不要再让旁人知晓。”傅其章答道。
凡是他答应过守口如瓶的事情,即便是再亲近的人都不会说。可又怕之后与杨逾和张瑞书间生出什么误会来,惹得两边平白着急。
“那便缓一缓,别牵扯更多的人进来。”沈郁茹也谨慎,毕竟如此一盘大棋,哪一步都关键。
听到这,傅其章道:“成王行此举是因为我,说到底还是我把你们卷进来的。”
沈郁茹抬眼去看他:“怎么会?朝中大势如此,不过是有人成心算计。”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傅其章也不愿意再给她徒增烦恼,便拥着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行了,早些睡吧,明日岳父见过成王之后,有你忙的。”他合上了眼睛,想让身边人也安心入睡。
沈郁茹还记着,新婚之时自己也有过一夜难眠,不过那时的惶恐不安,已换做现在安稳的怀抱。
初秋的夜,少了夏虫争鸣,只偶尔传来一两声窸窣,将高天远月衬得更清朗。
......
翌日清晨,吃过朝饭沈郁茹便替傅其章整理着衣物上的褶皱,准备出发去城外迎接昭宁侯。
“今日想必不安生,如果沈府里有麻烦,你便等我回来。”傅其章不放心,拿不准今日沈置见过成王后会生出什么事来。
沈郁茹应了一声,道:“放心,现在我应付得来。”她一边说着,一边又看衣服还有没有不妥。
就是去迎个人,也用不到如此仔细,傅其章握起她的手:“那我晚些回来!”
二人分别,沈郁茹一直提着一口气,眼下只等着看成王有什么动作。
还有些时候才到午时,可沈置已经到了城东客云酒楼等候。
平日里上朝点卯都兢兢业业不敢延误分毫,如今更是能早便早。
可到了地方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能一脸愁容地立在门口,只差店小二将他打发了。
千盼万盼,终于是看见了一辆稍有品级的马车驶来,沈置伸长了脖子望,想着应当是人来了。
果不其然,绛紫华衣长身玉立,来人正是成王徐值。
沈置等出了一身汗,现在更是紧张得脊背发热,赶紧上前:“见过成...”
话未说完,便被徐值抬手打断,警示地向他看了一眼。
如今街上人来人往,沈置也觉出贸然称呼不好,忙住口只行了一礼。
“进去说。”成王迈开步子往里走,留了身旁的人快步在后边跟随。
这间酒楼并不华贵,可隔音却十分好。房门一关,屋子里十分安静。
“见过成王殿下!”到此时,沈置才敢见礼。
成王照例坐在了主位上,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坐到一旁。
沈置战战兢兢的,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何事,连椅子都是虚坐着,仿佛随时准备逃命。
“今日唤沈大人前来,是有件事情想让您代为转达令千金。”成王懒得同这沈置这样的人拐弯抹角,便直言正事。
安静的屋内突然响起说话的声音,沈置被吓得一激灵:“殿...殿下请讲。”
成王从袖中拿出封信来:“这封信交给令千金,有些事情要她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