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石墙的小路已经被清理干净,不过再往里走依然有积水,十分潮湿。
傅其章与几个士兵在路最深处的一间老宅子前看了许久。
这间全木的老宅各处都有一些糟了,再经水一泡,看着哪里都摇摇欲坠。
院里角落里堆着很多潮湿的杂物,地上一层淤泥枝叶。
唯一收拾出一片干净的青砖地,支起来一些架子,晾着许多草药。
“有人吗?”傅其章往里喊了一声,久久没有人回应。
这里实在不像有人居住的,但是他昨天确实看见那名白衣女子顺着这条路走进来的。而且周围也就这一处宅子,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等了许久没人回复,傅其章估摸着可能是找错了,便要离开。
可转身间,他忽然瞥到了房下一片阳光处,晾着几件浅白的衣服。
这分明就是那白衣女子的住处,既然晒着衣服,人也一定还在这里。
可之前喊了一声却没人应声,傅其章暗道不好,担心人在屋里出了什么意外。
“去看看!”他吩咐身边的士兵,推开挡在门前的几块乱木,往院里去。
院里摆满了些瓶瓶罐罐,看着都被水泡过了。傅其章四处寻找着,小心推开一扇破旧的门往里打量。
屋里有许多盛草药的小格子,和不少郎中用的东西,看着像个药铺子,可就是没见着人。
“你们是谁!”隔壁屋子里突然传来叫喊声,是女子的声音。
傅其章猛然转头看过去,见士兵都已惶恐地退出门外。
“怎么了!”他大步赶过去,蹙眉往屋里探头去看。
干草堆里蜷缩着一个女子的身影,傅其章不知发生何事心里也没底,只能小心翼翼地跨进门。
可还没有走几步,就看到人又惊恐地往后躲:“别过来…”
“别怕,我们是嘉宁军。”傅其章止住了脚步,轻着声音,怕把人吓着。
离近了,方能看清是个白衣女子,仔细看这不正是那天相遇的人吗!
他试探着喊了一声:“是夏瑶姑娘?”
听到自己的名字,夏瑶仿佛听见了什么陌生的话,愣了片刻才缓缓抬头去看。
这张熟悉的面孔,她记忆犹新。如今又见到,依旧是不知所措。
“我们来接你出去。”傅其章看她冷静了,又上前几步,握拳将手臂伸出去,让她做个借力。
夏瑶很少直视人,不过现在她却怔怔地望着傅其章,慢慢地将手搭在手臂上,把自己撑起身。
这一番动作,仿佛也没经过什么思考,只是下意识去做的。
看她起身,傅其章侧身退了一步,让出了一条路,示意士兵两人带出去。
到了屋外亮光处,夏瑶忽然回头去看,神色中压着些感动:“你…知道我的名字?”
傅其章点头:“是!夏姑娘随我们去高处的驻地吧,村里的百姓都在那里,比这里安全许多。”
“我不去!”夏瑶摇头,看着神色忽然恐惧起来。
她一低头,便看见了傅其章手臂上的伤:“你这伤是昨天留下的?”
忽然把事情岔开了,傅其章便附和着抬手看了下:“没事儿,姑娘快跟我们走吧。”
“你这伤口再不处理,整个手臂都要出大问题。”夏瑶根本没在听他说什么,只目不转睛地盯着伤口。
他这一句话,傅其章还没说什么,一旁的士兵忽然关切地围过来:“将军,我看您这伤口确实是比昨天严重了许多。”
“将军…”夏瑶在心中默念一遍,没成想眼前这个少年竟然年轻有为,已经是个将军了。
“我会医术,这里也有药物,我给…给将军看看吧。”夏瑶开始小心地打量傅其章,
傅其章本不欲耽误时间,可士兵们却比他着急:“将军,看看吧!若真有大问题可不行。”
夏瑶从屋里拿出了个药箱,将人引到一旁的石桌旁。待人坐定她只这么一看,便蹙起眉。
“应该是有什么刺到了肉里没取出来,这要是再过几天发脓了,胳膊保不住都有可能。”她一边说着,一边去箱子里翻找。
这一番话把傅其章与士兵都吓着了,没想到这么严重。
“将军且忍忍。”夏瑶两指压在伤口周围,手持一小银夹,去探进伤口。
一股疼痛自手臂传了半身,傅其章偏过头去咬了牙。不碰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竟疼得钻心。
夏瑶手法利落,只瞬间便扯出根约莫一寸长的木茬来,血淋淋的,看着骇人。
这时候,她全然没了刚才那胆小逃避的样子,聚精会神在自己手头的活儿。
青瓶白瓶的又倒了些药粉在伤口上,她取了干净的纱布来包扎好,道:“近些日子别沾水了。”
傅其章确实觉着手臂轻松了许多:“多谢夏姑娘。”
一旁看了全程的士兵暗暗赞叹,这手法要比军里的老军医还要利落些。
“姑娘跟我们去驻地吧,那里安全。”傅其章不忘来时的目的。
夏瑶依然拒绝地摇头:“不去,你们也不用再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