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信回身时慌乱地瞥了一眼沈子耀,似乎很忌惮他,随后快步离去。
看这神色,沈子耀还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于是疑惑地低头看着装。
“于信怎么了?”他问道,一番打量没觉出自己哪里不对,方才又听傅其章似是在训斥。
晋北的事情说来话长,傅其章并不打算解释,只道:“没事,派给你个任务。”
这几日在军中可给闲坏了,一听有事可做,他来了兴致:“什么任务?”
“擢你为先锋率部前压四十里。”傅其章说着把桌上的地图转了个方向,能看到图上有处标红的点位。
前压四十里,这可是济宁大营的最前线,战事一要与淮南王最先交手。
被调去这样险要的位置,沈子耀非但不惧,反而颇为兴奋:“领命!”
傅其章回身去拿桌上的令牌:“无论对上的是谁,我没到之前,你最多只能退十里,否则别怪军法不容情。”
他说着,将令牌抛了过去,仿佛面前的人并不是他的小舅子。想来这二十岁的少年将军,能镇住数万大军,多少是有些铁面无私在里边的。
自从到了军营,沈子耀也没叫过姐夫,做事也规矩有度。如今接了令牌在手里,一抱拳正色道:“将军放心,寸土不退。”
傅其章这才露出了些许笑容,想着不愧是沈郁茹的弟弟,骨子里有点儿要强的劲儿。
......
沈郁茹刚从成王徐值手中全身而退,这次她觉出比之前处事有底气不少,不再慌乱得手脚冰凉
只是有一点,她越发拿不准究竟是谁在背后要挟自己。提起赵记的时候,成王气定神闲的,好似全然没有防备。
这样一来,当初把自己约去落梅园的信,究竟是谁写的也有待探究。
敢拿成王做幌子,想要镇远将军府和沈家与成王结仇,背后能因此获益的人寥寥无几。
明里暗里经过了朝中这许多事情,沈郁茹现在也不得不把局都往大了想。
“夫人!夫人你没事吧!”她才进府门,兰芷就赶忙迎上来上下打量。
再看院里,那些持棍的小厮已经站了两排,仿佛随时要出去打架。
“您再不回来,他们可是要去满大街去找了。”兰芷担心得眼泪汪汪的,现在这等时候,自家将军不在,若是真出了岔子可怎么办。
沈郁茹挽过她的手:“没事不必担心,让他们都去忙吧。”
院里的人这才散去,没了紧张兮兮的气氛。
“你去吩咐厨房做碗梅子汤来。”她将兰芷支开,自己回身进了房间。
说来也好久没给赵记写信了,都说兵不厌诈,沈郁茹心中盘算一计,只看能不能将幕后之人诈出原形。
她铺纸提笔,徐徐写到:徐州茶园之信与落梅园遇刺一事,我已知是殿下所为,故特约殿下当面讲明利害,时间地点随殿下定。
这封信特意省了是写给哪位殿下的,让收到信的人去自己猜。至于两件事的实情,等见了面自然知道是谁所为。
此时兰芷端了梅子汤进来:“夫人,梅子汤好了。”
“把这封信送去赵记糕点,就说是给他们东家的。”沈郁茹只把信纸一折,也不再用买糕点遮掩。既然写了知道实情,那便要那出些理直气壮来。
兰芷不甚理解怎么突然往赵记送信,疑惑地接过信纸,也没敢去看,道了声:“是!”随即出门。
来来回回都离不了太子与成王。这两位王爷,一个看着像好人,另一个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沈郁茹现在只等着,到时见到的是哪尊大神。
七月中旬,鲁南大地旌旗蔽日、铁蹄铮铮,一派“甲向日光金鳞开”之阵。
嘉宁军与淮南王首战终是到了。
正如荀业之信中所说,景舟在西边的防线率先与其交手。
前有两路大军与沈子耀先锋正面迎敌,侧有景舟拉开防线请君入瓮。
傅其章红袍银枪率部立在两方交界之地,只等要与西边之部会面。
“将军!西边淮南王前锋部已突破防线,直奔大营而来!”一快马信兵一路疾驰,将情况来报。
时机已到,傅其章紧握银枪,映着阳光可见远处一片刺眼。
那些黑甲棕马间,一匹飞驰的白马格外醒目,金甲红袍转瞬而过,当真宛若天将下凡。
敌军已入包围,厮杀正酣。一黑马将军乱战之中持剑周旋,并不杀敌。
此人横眉英目、短胡蹙眉,眉间一道不到一寸的疤痕,更显凶狠。只看高大的身型,便觉出是一员猛将。
这便是淮安部将军,荀业之。
他并不想误伤嘉宁军士,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手,只四处跃马。
本来倒也不甚难办,但突然背后一阵马嘶,余光可见一点银光直奔他背部而来。
荀业之猛然转身挥剑,格开这一击,要去看是遇到了哪位将军。
可等他回身看清了人,却忽然放下心来,不由得舒展了眉头,暗自一笑。
原来是傅其章跟他打了个“招呼”而已,两人在战场上只能是相见不相识,左右要做些样子给一旁的士兵来看。
傅其章冲他轻轻一扬头,抬起了手里的银枪,神色间多了些挑衅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