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万青殿到宫门的一路上,陆续有来往的宫人,成王只远远地跟着沈郁茹,欣赏着那轻盈生姿的步子,并未直接上前。
直到出了宫门避开了那些守卫,他才加快脚步,在沈郁茹上马车前拦住。
“夫人留步。”他也不提前招呼,只以手指拈住那浅香的衣袖,将人拽住。
这样无端的举止,沈郁茹颇为厌恶。她摆回手臂避开站远了一步:“殿下又想做什么。”
现在不同往昔,如今心里有了底,那些威胁的法子已经不再有用。
徐值轻轻捻了方才扯过衣角的指尖,意犹未尽。觉着眼前的美人生怒都是可做美景的。
“夫人何出此言?你与本王是第一次见吧。”他说着又往前凑了一步,眼神将人上下打量,最后在领口扫了一眼。
说到这儿,徐值还真是后悔怎么没早见着沈郁茹,若是能在赐婚前见一面,她绝对不会落到傅其章的手里。
方才安静的宫门口如今又有几队人走来,徐值刻意把嗓音压低,只让沈郁茹一人听见:“夫人想必于我一见如故,那来日请夫人小酌几杯。”
他说罢往后退了几步,负手站定一身风流。
沈郁茹着实猜不透这人在干什么,前几日还拿捏着自己父亲与弟弟的命,今日便如忘得一干二净般与自己套近乎。
身后的人却来越近,现在做什么都不是时机。徐值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人上了马车,空留得百爪挠心。
不过有一事倒令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在豫中一月有余,怎么一回来这夫妻俩都对自己横眉冷目的。
思索间,他回身往宫门里看了一眼,望着长长的甬道,眼神渐渐深邃凶狠起来。
傅其章与殷渌和樊北还在殿里,不过也就是叙叙旧。大抵都是杨逾那个话口袋能把两位老先生哄得心情畅快。
“那今日也就不占着你们时候了,我和樊老还得小聚。”殷渌站久了也觉得腿脚酸疼,便将话头做了个了结。
几位小辈正要行礼送别,樊北却又开口:“张瑞书。”他往一直恭立着的素衣人看去。
突然被点了名字,张瑞书寒毛一激,赶紧回应道:“在!”
“往后你若得空,便到一叶书斋去读读那里的书,想必与你是有助益的。”樊北目光平静,也未露笑意。不过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这可是老先生欣赏。
一叶书斋是多少太学学生一生都进不去的地方。其中藏书万卷,更重要的是,书斋里有比万卷书更博学的玉衡先生,樊北。
这样一句话,无异于是把张瑞书收入自己门下。
张瑞书险些激动地热泪盈眶,赶忙再深揖一礼:“多谢樊相!”
樊北往殷渌瞧了一眼,眉目间轻起一瞬的笑意。现下可是两人都有学生,今后要也不至于听他一人念叨。
能得如此老师传授知识,实在是人生幸事。傅其章能看出是真心为好友欢喜,而杨逾却暗藏得意,仿佛是成竹在胸的事。
两位老先生出了门,剩下的人也就不敢再在万青殿里多待了。
“这事有没有你的份?” 三人走在路上,张瑞书开口去问杨逾。
方才见着他那副神情,便知道樊相能注意到自己,应是他插了一手的。
杨逾一笑:“我就是在樊相面前提了你的名字,还是你有本事。”
二人心照不宣,却觉得身前的人已经把他们落的老远。
“走那么快干嘛呀?”杨逾实在本不上大步流星的傅其章,于是喊了声。
傅其章哪能慢下脚步,他恨不得跑起来才好。刚才成王跟着沈郁茹出去,还不知情况如何。
“我夫人还等着呢。”傅其章并未停住脚步,回身撂下这么一句。
杨逾啧啧称赞:“有了家室就是不一样!”
果然缘分都是天定好的,月老早就签好了红绳,谁也走不脱。
宫门外,沈郁茹本是在那车上安稳地坐着,车帘忽得被掀开了。她一惊,以为是成王又折返来找他。
“你没事吧。”傅其章刚探进身来,便关切地问。
看清了人,沈郁茹才安下心来,道:“没事。”
“我刚才见成王跟了出来,担心他又起什么歹意。”傅其章坐过去,习惯性地握住了她的手。
成王有什么歹意可以另说,不过有一件事是沈郁茹确实是疑惑的:“我刚才确实碰上成王了,但我总觉着,他当真是不大认识我。”
这么久没给赵记写信,可见了面他也不提之前的事,更不忌惮自己是否发现端倪,仿佛此事与他无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