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田无边无际,宛若一片巨大的水镜,映着蓝天白云。
楚婳站在这天水相连之间,身侧环绕青烟水雾,眸子空灵干净。
一人一景似是上仙亲笔描绘勾勒出的一幅画卷,直直地戳中人心。
杨土豆有一瞬的恍惚,本想继续开口怼她,却不知怎么的,到嘴的狠话的在对上她的目光时,生生烟消云散,不知所踪。
远方似乎飘来阵阵糖香,鼻尖也萦绕着一丝清甜。
楚婳转头便见杨二娘拿着糖糕走来,她眼睛一亮:“二娘!”
杨土豆猛然回过神,咬了咬嘴,她轻哼一声撇过脸,晃了晃脑袋,“又甜又腻,有什么好吃的?”
“耍什么性子,你不吃算了。”杨二娘敲了敲她的额头,放下茶壶和一盘糕点就转身去另一个稻田继续农作了。
杨土豆气得鼓起脸。
楚婳拿起一块糖糕,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
杨土豆愣了愣,盯着眼前这双柔软白皙的手,和那手心里软糯糯的糖糕,莫名的,耳朵红了。
楚婳见她胳膊微动,就在她以为杨土豆要接过自己手里的甜食之时,忽而一道女声在不远处响起,“你俩在做什么呀?”
听到这声音,杨土豆下意识地缩回手,往后退了一步。
楚婳回头,见宋依妮抱着一卷书站在稻田旁的小路上望着她们,小雨淅淅,身后的丫鬟为她撑着伞。
杨土豆朝她们招手,欢喜地叫了声“依妮”,语气讨好地道:“今日田里会举办打泥巴仗,你们来不来玩呀!”
丫鬟闻言瞪了一眼,“我们家小姐爱干净,怎么能参加那种活动呢?”
杨土豆噎了噎,手臂僵硬地放下。
宋依妮目光落在她沾着脏兮兮泥巴的手心,眼底划过一丝嫌弃,面上却扯唇笑道:“你们干农活辛苦啦,去我家吃口茶吧?”
楚婳摇头拒绝,西山的梅子林成熟了,阿娘让她午后去采些回来,这些个日子要煮梅做成一味药材,放在药铺里卖,她没那个时间去宋家吃茶。
杨土豆想去,但她知道杨二娘定不会同意,只好抱住楚婳的胳膊央求道:“小婳姐你就去嘛,只有你去了,我娘才会将我一同放行。”
楚婳轻轻蹙眉,想起阿娘给她的任务,犹豫了一瞬,还是准备婉拒。
宋依妮看了会她的神色,忽然也出声劝道:“婳姐儿,我爹爹打算在你家药铺订购三两青梅子,他想亲自问问你这梅子的制作过程,可否?”
楚婳抿了抿唇,三两青梅子可是一笔不小的钱,阿娘与郎中伯伯给官家人看一次病也才一两。
这月阿娘和郎中伯伯为了存些银两以备乱世突生变故,一直忙碌未曾歇息过,她若是能挣到这笔钱,也能让两位长辈,在这烦乱中有得片刻的清闲。
宋依妮问她考虑得如何。
楚婳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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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时洲应刘知府之邀,赴送花神之宴。
宴会举办在姑苏虎丘山庄的百花园里,来赴宴的都是些花农富商和文人墨客,也皆是姑苏府叫得出名字的人物。
刘知府想巴结霍时洲,自然是不会让旁人知晓了他的身世,便只是对外宣称是自己的远房小叔叔。
众人信以为真,连忙起身朝眼前这位俊美的小郎君敬酒,一口一个小叔叔好,丝毫不敢轻慢。
霍时洲就这么成了刘知府的年轻叔叔。
不过,这倒是方便了他隐藏身份。他草草应付宴会上的人,趁着此时女眷未至,对刘知府道:“我去园林透气。”
刘知府一脸堆笑,“好好,二少随意。待会可一定要回来吃梅子酒,我今日让宋秀才带了个煮梅的民间艺人回来,手艺可是了得。二少一定要开宴前回来呀。”
霍时洲脚步一顿,回眸朝他淡笑了下,抬腿走了。
芒种时节,园林里百花逐渐凋零。
霍时洲来到一座竹亭里,负手而立,望着枯掉的盆栽轻轻蹙眉,似是出神。
岳知轻声询问道:“主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