芰禾听罢,稍一思忖道:“姑娘的戏好,芰禾记下了。”
虞锦心知那鎏金花簪不够让平玉楼的招牌为其卖力,起身道:“今日我出门急,明日我来给姑娘亲自补足银两。”
大不了先将自己那一小匣首饰珠宝变卖了救急,她暗自想。
闻言,芰禾失笑道:“不必,这些足已,姑娘的戏是出好戏,该我谢过姑娘才是。”
虞锦隔着帷冒与她对视半响,欠身道:“多谢。”
她推门而出,不由重重吐了口气。
这芰禾姑娘是个聪明人,不知会否反应过来她的身份,不过好在她未露脸也未透露行踪,便是等王妈妈找上平玉楼,也无甚大碍。
如此想着,虞锦心里稍安。
未免沉溪久等起疑,她步子快了些。
踏出平玉楼时,已至红霞退散,天色暗沉。
虞锦有气无力地靠在马车里,满脑子都是庄氏那句斩钉截铁的“不可能”,一直到马车停在了濉阳湖畔都没回过神。
她固执地认为虞广江和虞时也还活着,其实虞锦心里明白,她拿不出任何得以证明父兄尚在的证据,只不过是她一厢情愿地不愿相信而已。
倘若真的……
思及此,虞锦心口顿闷,闭了闭眼。
“姑娘、姑娘,到了。”
虞锦蓦然抬头,撩开马车帷帐眨了眨眼,遂弯腰下车。她无精打采地回到画舫,没什么食欲,正要与落雁说免了晚膳,就听落雁道:“姑娘回啦,王爷吩咐等姑娘回了再布菜。”
虞锦愣了一下,“阿兄回来了?”
落雁颔首道:“早就回了,与元先生在屋里议事呢。”
虞锦“哦”了声,想了想,便将回屋闷头一睡的想法压了下去,上了二楼,抬手正欲叩门,便听里头传来元钰清的声音——
“如王爷所言,虞大人极有可能还活着。”
“咯噔”一声,虞锦的心狠狠一跳,抬起的手都不由颤了颤,她神色呆滞地盯着紧闭的木门看。
良久,缓过神来。
虞锦屏住呼吸,贴了只耳朵上去,只听里头传来簌簌的纸页翻动声,以及沈却和元钰清谈话的声音,一会儿是突厥,一会儿又是边城。
虞锦猜测,他二人应当在翻看密报。
虞锦思绪纷乱,觉得脑袋嗡嗡嗡响个不停,心中汹涌澎湃,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只想当即拿过那密报一探究竟。
但眼下万万不可莽撞行事。
虞锦深吸一口气,正飞速忖度时,只听里头静了一瞬,“什么人?”
虞锦稍怔,忙抬手叩门,道:“阿兄,是我。”
她推开门,瞥见沈却手边的密函,神色如常道:“用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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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膳时,虞锦难得安静,若是她没有装这个失忆,兴许还能直问,但她不能。那么,从南祁王的厢房偷密报且活着出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虞锦为难地叹了第七声气。
膳后,沈却叫住了沉溪,“她今日去哪了?”
沉溪严谨地回道:“姑娘今日先去了西市采买备礼,随后去了魏府与魏夫人叙话,再是去平玉楼听了一出戏。”
“听戏?”沈却摩挲了下扳指,道:“什么戏?”
沉溪回想了下,道:“好似唱的是……一个女鬼和书生,姑娘回程时脸色便不太好,也不知是不是吓的。”
沈却默然,“下去吧。”
皓月当空,微风不燥。
虞锦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终于,听到外头的脚步声,她忙推门出去,拦住落雁,望着她手中的木桶,眸色骤亮,道:“阿兄是要沐浴?”
落雁点点头。
虞锦摁了摁上扬的嘴角,说:“无事,你快去吧。”
“哦……”
落雁抱着木桶不明所以,王爷要沐浴,姑娘这么高兴作甚?
待到落雁下楼,虞锦又在厢房里徘徊片刻,直至四周都安静下来,她才做贼似的蹬上二楼。
沈却喜静,故而这画舫第二层连个侍卫丫鬟都没有,这也给虞锦提供了方便。
她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动静,才凝着呼吸推开屋门。
“吱呀”一声,虞锦的小心脏都在发颤,随后听到潺潺水声,她才捂着胸口松了口气。
屋内仅床榻边燃了一盏灯,虞锦不敢耽搁,摸黑直奔桌案,打开匣子。
她方才见沈却将信放进了匣子里,果不其然在里头。
然而,白纸是白纸,黑字却没有黑字。
虞锦微怔,举起信仔仔细细地看,当真是只字未有!
她稍一思忖,确实是有一种密术可隐去纸上的字,大多透着光或是火便能现原形。
思及此,虞锦忙将信置于窗下,无效,她又匆匆走至榻边。
正要对着烛火一试时,忽地听到一道脚步声由远至近。
虞锦顿住,清晰地感觉到心跳停了一瞬,几乎是本能反应,她想也不想,立即钻进被褥里。
拱成小小一团缩在角落后,虞锦懵了一下:……?
完了,完了完了。